東北網哈爾濱11月18日電 女犯自白:最悔的是毀了兒子前程 多數女犯們的經歷可以算得上坎坷,就像記者這次采訪的黃一萍。離婚後的她帶著兒子嫁給一個小伙兒,但小伙兒難以接受她的兒子,兩人為此而爭吵,以至發生了慘痛的一幕…… 我兒子是個好學又聰明的孩子,他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有一天回家對我說,媽,我想直接上三年級,二年級的課程我都會了不用學。我當時嚇了一跳,試著讓他做了幾道題,出乎我的意料,他不但很出色地做對了,還給我講解了一番,令我欣慰的是,他幾乎像個小老師,把重點難點分得清清楚楚。我疑惑地問他跟誰學的,他說課間趴在二年級的班級窗口聽人家上課,就把課程全部學會了。 既然兒子具備這個能力,當媽的心裡自然萬分歡喜。我把兒子的情況和老師講了,老師顯得也很吃驚,說那就讓他參加一次二年級的考試吧,爭氣的兒子果然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新學期開始時,他跳級進入三年級學習。可就是這樣一個具有先天素質和後天潛力的孩子卻讓我給毀了……大學是與他無緣了,人生的道路走歪了也說不定,關鍵是他的人生導向錯了,一張白紙就這樣讓我涂滿黑色油彩。 這一切還要從我被判19年徒刑開始。 結婚當天,老婆婆躲起來了 我犯的是殺人罪,殺的是我的第二任丈夫大軍,其實大軍他人也不壞,就是脾氣不好、好喝酒,喝酒前和他說什麼都行,喝上酒就什麼都忘了,借著酒勁還打我和孩子。酒一醒,又會好話連篇,現在想來他是不應該死的,他有他的難處,不是自己生的孩子,怎麼說也不能把他看成自己的,這也許是人的本性,除非日後有極特殊的境遇和極特殊的感情。他死時纔三十多歲。 還是說說我的第一任丈夫吧,源頭在他那裡,如果不是他,如果沒有他的出現,我的生活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的兒子也不會落到沒人管的地步。 我的第一任丈夫是個部隊轉業兵,叫胡典,比我小三歲,是我哥哥的徒弟,在部隊裡他是汽車兵,回來也繼續從事這個工種。他的家在郊區,我們的婚姻我媽媽當時不同意,說你找一個近點的我平常還能幫你乾點活,弄一個這麼遠的我怎麼幫你。現在想我媽當時的想法肯定不止這些,她說的遠近也不單單指地點的遠近,現在一切都成為事實了,我纔想起我媽媽當時是多麼有遠見,可是我當了耳旁風。 相處半年後,我們定下結婚的喜日子。婚禮前一天,婆婆帶著胡典來我家見面,問結婚當天還有沒有什麼說道。我媽說,姑娘養這麼大是給你們家養的,你兒子明天來接親我給100元改口錢,至於你家給我姑娘多少是你們家的事兒,錢也都帶回你們家去。 第二天,婚禮熱熱鬧鬧地開始了,胡典在改口稱呼我媽為『媽』的同時,兜裡也被揣上了一張百元大鈔。我被風風光光地接走往婆家去。下了車後,意想不到的事兒發生了,老婆婆找不著了,娘家的親朋好友都來了,她卻躲了起來,遲遲不露面,我又急又恨,感到很沒面子,我疑心別人都得懷疑我的婆婆不同意我們的婚姻,不同意就是不願意接受我,而我還被大車小車送上門來,我當時的心情可想而知。 二叔公看出我的不高興,出來打圓場並拿出錢,說讓我好好過日子。等客人都走了以後,我纔弄明白原因,原來老婆婆不出面的原因是算命的說我的命克她的命,破解的辦法是結婚當天不見我。我一聽頓時來了氣,這麼做讓我多沒面子呀。本來事先約好新婚在婆家住三天,結果一氣之下我當時就趕回新房了,也自此與婆婆家結下怨。 這個『遺憾』一直在黃一萍的心裡潛藏了十幾年,以至在她後來的生活中,『遺憾』都像影子一樣伴著她,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一直到有一天它像炸彈一樣爆發。 新婚的不和睦讓黃一萍帶著憤怒,婚後一直不回婆婆家,不論丈夫怎麼說,她始終都不能釋懷。她對記者說,那時小,不懂事兒,心裡不容人,總解不開這個疙瘩。直到有一年,他的奶奶婆病了,想見見孫子和孫媳婦,她纔在這件事上讓步,同丈夫一起回了婆婆家。 老婆婆說我上不了大攤兒 一聽說我們同意回家了,小叔子和小姑子特意找了一輛車來接我們,還買了好多吃喝,全家人都挺高興,多年的障礙好像有了雲開日照的感覺,一切布置都挺得體,我們也在婆婆家住了一夜。 有了這一次的緩和,我丈夫對他們家裡的事也不太防著我了,有一天我從和他的閑聊中得知,他媽媽總上他們單位找他,他媽家離他們單位很近。說是麻將不夠手讓他回去湊手。 也就是從那之後,他下班後經常是直接去打麻將了,工資也慢慢不往家交了,這樣的日子一天兩天還挺得住,時間久了誰也不會允許他這樣。 有一次我出差兩天到哈爾濱進藥品,把兒子交給自己媽媽經管。回來後,媽說兒子一直在發燒,我問胡典呢,媽說不知道。我於是往他單位掛電話,同志說他一天沒來,我一聽這個氣呀,肯定又去打麻將了。二話不說,往婆婆家趕去。 老婆婆家住的是平房,走到時天已黑了下來,離院子很遠就見屋裡燈火通明。走進一看,屋裡的景致一目了然,地上擺著麻將桌,桌旁除了老婆婆、二個鄰居和胡典外,還坐了一個女人。女人很年輕,從坐姿上看個子挺高,長得也挺漂亮。女人依偎在胡典身邊,嘴裡叼著煙卷,吸了一口,吐了一個煙圈後,把手中的香煙遞到胡典嘴裡,胡典也如此這般吸了一口後,親昵地在她臉邊親了一下。這樣的動作反復無數次,這哪是吸煙分明是調情,他們的樣子儼然就似一對蜜月中的夫妻。一看到這種情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理智,衝進屋後大嚷。然後轉身進了廚房,只見水池子裡堆了一堆粘滿剩菜剩飯的空盤子空碗,這家人家就這樣,屋裡亂成什麼樣都能玩得下去。顧不了想那麼多了,腦袋快要炸開的我到處找菜刀。胡典跟進來,情急之中的我順手超起一只水瓢返回屋中扣在了那女人的頭上,我丈夫見狀一躍而起,摟住我對那女人喊:還不快跑!那女人就從後窗跳出去跑了。 丈夫向著那個女人,老婆婆也向著她,他們一家全向著她,老婆婆指著我說:『鬧什麼鬧,你也是拎不上大攤,你說說你是能打麻將呀,還是說話有場面呀,你要是也會打麻將,今天坐在這麻將桌前的就是你而不是她。』我聽了婆婆的話,想起廚房的鍋裡插滿了沒洗的碗,灶間的柴草滿廚房都是,心裡更氣了,激起我的憤怒,我對著她暴跳如雷說,說我上不了大攤兒,鍋碗瓢盆不刷不洗圍在這打麻將就是能上大攤?這哪像過日子?你們爹媽都在場,允許兒子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 回家後,我提出跟丈夫離婚,誰知這個時候老婆婆又出頭了,她給我丈夫出主意,讓他要孩子,說這樣逼著我也就不離了,我不想讓這個難題嚇住我,我想兒子到啥時還不是我的兒子,就堅持離婚,也要孩子。離婚那天法官問孩子願意跟誰,孩子堅定地說:『我不跟我爸,我爸總打麻將。』 我妥協不要撫養費,孩子如願地跟了我,按說日子應該過得很不錯,可是命運並沒有讓我安寧。 我的工作是在醫院裡當護士,是一個比較受人尊重的行業,平日裡除了好好工作,業餘時間還可以給別人打打點滴,所以我養兒子還是綽綽有餘。可離婚後,情形有了變化,俗話說,寡婦門前事非多,我雖不是寡婦,可也沒免除『厄運』,上夜班時個別男同志的騷擾讓我招架不起,一來想保住自己的名聲,二來為兒子著想,我狠狠心,乾脆辭職。 再婚是為擺脫前夫糾纏 回家後,自己乾起了水果攤,生意還很好,每天用這些掙來的錢伴著我兒子,也其樂融融。我有個要好的女友,叫小詞,是我的同學,能進一步由同學發展為朋友,是因為她媽媽總有病,總找我去給打針,小詞跟我關系不錯,她媽媽也對我很好。我的日子也多出了一些快樂。 就在這個時候,前夫又找上門來了。他經常到我的水果店門前搗亂,不讓顧客進屋買貨,有意思要復婚。我打又打不過他,復婚又不想,和他已經沒什麼感情了,再說我發現沒有他我和孩子比有他過得還好。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吵鬧讓我覺得走投無路,我痛苦異常,每天就像烙在鐵鍋上餅。 我的焦灼,讓小詞的母親看在眼裡,她說,我看你就和我二兒子結婚算了,大軍在七臺河工作,他怎麼也不能跟到七臺河糾纏你了,再說,大軍的姐姐在七臺河的教育部門上班,你的孩子上學也能給找個好學校,你不妨做下考慮。 大軍是怎樣的一個人呢,還得從頭說起。他那年31歲,比我小六歲,是一個未婚青年但脾氣很暴躁。以前也處過一個對象,和人快結婚時由於一件事不對味,就把人家姑娘的母親打了,打了人家的母親,就等於在太歲頭上動土,這婚姻是無論如何不能成了。大軍的性格也說不上是怎麼回事,有時還打他自己的父親。 前夫胡典的窮追猛打,讓我對小詞母親的話動了心,加上大軍外表長得有模有樣,又是小伙,我決定和大軍結婚。也就是說,我要移居七臺河去生活了。面對困境我別無選擇,一切按小詞母親說的辦。 到了七臺河以後,黃一萍照樣開了一家水果店,由於有經驗生意還是挺好,命運對她開了一扇窗時,卻又有了新矛盾,問題出在她的第二任丈夫大軍不能接受她的孩子問題上。 他經常無緣無故對我的孩子發脾氣。有一次孩子要喝水,他竟把暖水瓶砸在孩子身上,這種做法大傷我們的感情。我也難受,跟他溝通說,我兒子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有什麼話你跟他說或者跟我說但不能上手,畢竟是個孩子。每到這時,他都是一番甜言蜜語,又道歉又賠禮,可一喝了酒或心思不順時就又犯病。這樣的日子反反復復,像連場電影,有一次終於演不下去了。 我兒子非常好學,除了上學學的課程之外,跟我說想參加書法班和珠算班。1995年的大年初五,兒子管我要了50元錢,說要買珠算用書,兒子拿著錢在書店逛了一圈後滿載而歸。第二天早上兒子說,媽媽我還想趁放假再學點書法,我說學吧,是好事,給了他50元錢後,為了多掙錢,我照樣去開水果店。可沒想到等我走了後,大軍教訓起兒子來,昨天不是剛要了50元嗎?怎麼今天還要,還不夠你學的了呢,能學出個花來呀?我兒子不服,他認為他要錢是有正當理由的。結果兩個人吵了起來,大軍一氣之下就把我兒子攆到外面罰站。正是大冷天,十幾歲的兒子就這樣在雪地裡站了一天,中午飯也沒給孩子吃。 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大軍像往常一樣去水果店接我,我也像往常一樣把眼看著要爛的,或是那些不好看賣不出去的水果裝了一兜子,准備帶回家,細心的我還沒忘記帶一把水果刀,省得回家給苹果削皮時總用菜刀。走在路上,大軍對我說:你兒子真能學,什麼都學,昨天要去了50元,今天又要50元,跟他說還頂嘴,我今天罰他在外面站了一天。 我一聽,火騰就上來了,立馬追問:你把他怎麼樣了?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凍病了?大軍見瞞不過我,從實招來說我兒子是病了,讓我去藥店買藥。正月初六,周圍哪有藥店呀,醫院離得遠著呢。 母子連心呀,我受不了大軍這麼虐待我兒子,就在路上和他吵鬧繼而撕扯起來。要說平常我哪裡是他的對手,可當天他喝了很多酒,腳底下沒跟兒。在我從兜子裡拿出水果刀與他瘋狂撕打的過程中,刀子劃在了他的脖子上,頓時血流如注,我嚇壞了,和他說我不是故意的,誰知他不聽我的話,而是一點點向地上倒去,我叫他他也不吱聲,此時地上到處是血。 叫他不醒,我這時想起我的兒子,顧不上大軍了,趕緊跑回家去看兒子,當時我的腦子裡什麼都沒有,有的就只有兒子,我患有先天性心髒病,跑到家時人已哆嗦成一團,兒子又不在家,一急就昏了過去,等我醒來,知道兒子被鄰居家接去了。 我把兒子接回家後,開始給他洗衣服,整理書包,為他收拾這收拾那,心裡總不放心他今後的生活。之後我趴在兒子床頭,囑咐他好好學習,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兒子很敏感,疑惑地望著我說:『媽媽你今天怎麼了,我沒事兒,這點病吃點藥就會好的,你別這麼擔心。』兒子的懂事讓我更加覺得對不起他,我不願讓他看見自己流淚的樣子…… 我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大事,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是在劫難逃的大事,我准備好服刑以贖我的罪過…… 我的前任丈夫在我入獄四年後來監獄看我,我一看是他,心理老大不情願,自然地放慢腳步,遠處的他感覺到我的心思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忽然,對講機裡傳來一個聲音,媽媽,你快走呀,我來看你來了,你不想我嗎?是兒子?我仔細一瞧,兒子長高了,真是他!是我幾年沒見的朝思夜想的兒子。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兒子跟前同兒子抱頭痛哭。 兒子不是學習尖子了,他的志趣一落千丈,理想遭到從未有過的重創,學習時思緒總是不能集中,我理解他,不怪他,是媽媽做得不好……(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