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哈爾濱５月１３日電312公斤鮮奶汩湧而出，短短幾分鍾便滲透到土裡，只剩下一堆白花花的泡沫。4月27日，這一幕真實地發生在農墾寶泉嶺管局新華農場7連。5個小時後，同樣的一幕在寶泉嶺農場24連重演，2200公斤鮮奶悄無聲息地流進水溝裡。

    佳木斯碩業乳業有限公司創辦至今近十個年頭。現年產乳制品1.8萬噸，產品被哈爾濱、佳木斯、牡丹江、延吉等省內外市場看好，是我省東部地區頗具實力的液態乳生產企業。

    2001年，該公司在湯原縣鶴立鎮建起生產基地，擴大了在寶泉嶺管局寶泉嶺、共青、梧桐河、新華、普陽等農場的鮮奶收購量。這五個農場養牛戶原先主要向由寶泉嶺農場乳品廠改制而來的東方乳業有限公司交售鮮奶。其間，部分農場先後阻止碩業公司收奶。

    今年3月下旬以來，阻截碩業公司收奶進而引發的衝突急劇昇級。

    據碩業公司負責人介紹，3月27日，寶泉嶺農場著裝警察開著警車，和畜牧科十幾人在公路設卡，以沒有動物防疫合格證為由扣押了碩業公司2臺5噸收奶車，並下達了5萬元的行政處罰意見書。碩業公司負責人趕來，出示了防疫證，指出按有關規定此證不用隨車攜帶。對方又提出碩業公司收奶未主動申報檢疫，得將收來的鮮奶交售給東方公司，同時拒絕了碩業接受補檢的要求。僵持中，一位副場長趕來，稱『東方公司屬於農墾系統，封閉式管理，是當地企業我們就要保護，不讓你們來就別來了。』他還告知，某地發生動物疫病，按規定在威脅區內禁止一切外來車輛收購鮮奶。十幾個小時後，奶車經消毒後被放行。

    此後，碩業公司奶車多次被禁止收奶，據此他們認為寶泉嶺管局在搞奶源封鎖和地方保護主義。4月19日，梧桐河農場工商局提出碩業收奶應在當地辦照，否則就是非法的。碩業諮詢了省及國家工商部門，得到的答復是：上述情況無須另辦照。農場工商部門立即撤出。畜牧科以動物防疫為由，堅決阻止碩業公司收奶。直至27日，碩業公司的奶車走不出去，但又不想把收來的鮮奶交售給東方公司，便忍痛倒奶。

    那麼，動物防疫期間是否可以阻止外來企業收奶呢？象碩業公司所說，寶泉嶺管局是否實施了奶源封鎖呢？

    碩業公司查詢了《黑龍江省動物防疫條例》，並上訪省動物防疫部門，被告知，寶泉嶺管局所轄地區不是疫區，不能實施封鎖，更不應以防疫原因禁止外來車輛收購鮮奶。

    3月29日，記者為實地了解情況，隨碩業公司奶車進入梧桐河農場。在農場路口處，奶車被畜牧站工作人員攔住，要求消毒。問起攔車原因，回答是：『發生疫情，上面有命令，不讓你們收奶。』在場部交涉時，工會孟主席說，農場為扶持養牛，給職工不少優惠政策；碩業啥投入都沒有，怎能『搶』農場的鮮奶？上面有命令，每年必保4000噸的鮮奶供應東方乳業公司。『只要碩業來收奶我們就截，不能讓你們進來。我們沒有執法權，也不罰你們。』

    據碩業公司負責人介紹，4月27日在和新華農場交涉奶車被截扣過程中，工會孟主席、畜牧科薛科長和7連隊長明確表示，草原是農場的，農場的奶源只能由農場的企業東方乳業公司消化。農場不拒絕碩業公司收奶，但希望奶多時來，現在奶少，別來了。碩業公司認為，這種作法明顯是搞地方封鎖。

    那麼，對寶泉嶺管局養牛戶而言，給不同的企業交奶有什麼差別嗎？奶源封鎖和他們的切身利益又有什麼關系呢？

    梧桐河農場一連職工寧衛星現在養著14頭牛，去年賣了8頭。說起賣牛這件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告訴記者，之所以把奶賣給碩業公司，是因為東方乳業公司克扣奶資，壓等壓價。去年10月，東方乳業公司和養牛戶簽了鮮奶收購合同，規定如果將鮮奶交售其他企業和個人，東方公司停止收奶，並要求養牛戶賠償違約金每頭成母牛1000元。不簽的，鮮奶拒收。『訂單雖好，一家壟斷奶源，結果就不講理了。我搞不懂，現在市場經濟鼓勵競爭，奶牛是我個人的，誰給的價格高我就把奶賣給誰，天經地義。他們憑什麼不讓別人收奶？』

    梧桐河農場七連鞏士學告訴記者，由於東方公司壓等壓價，測定的鮮奶質量忽高忽低，導致他家養的20多頭牛每天少得奶資80元，一些人養牛根本不賺錢。去年全連奶牛300頭，到現在被迫低價賣掉100頭。碩業公司收奶，比東方乳業價格高，大家纔有賺頭了。要不，還得賣牛。

    采訪中大家還反映，東方公司從前拖欠過奶資，外來人在農場養牛，牛奶不交給東方公司的，農場就攆人走。農場職工不把奶交給東方公司的，農場說不負擔養老保險。畜牧科原來代養牛戶領奶資存折，兌現錢時每斤扣掉一分錢。碩業公司收奶沒有這種情況，所以在寶泉嶺農場和普陽農場還發生過養牛戶護送碩業公司被截奶車離境的事。

    據農場方面稱，他們為扶持養牛業，給職工解決過貸款、飼料等問題，因而向東方公司交奶理所當然。采訪中，部分完全靠自己力量養牛的職工堅決反對『定向』交奶，而享受到農場政策的養牛戶，大多也不認可這種沒有選擇的收奶方式。可以肯定的是，大量育成奶牛被低價賣掉，而且集中在一個地區，這在當今我省奶牛是金的大氣候下實屬罕見。

    記者采訪東方乳業公司主管生產的徐副廠長時，他說，收奶過程中出現養牛戶受害的事情是難免的，但即使養牛戶沒按合同辦事，他們也未必真罰。同時他強調，乳品企業應自己培養奶源，不該『搶』人家的。記者問他如何看待數家外省和國外企業紛紛『搶佔』我省奶源市場時，他未予回答。

    那麼，寶泉嶺管局如何看待碩業公司到農場收奶一事呢？7日，記者電話采訪了寶泉嶺管局畜牧處處長李剛。李剛說，東方乳業是屬於管局管理的企業，他們千方百計要加以保護。以前碩業公司只是小范圍在此收購鮮奶，沒有對東方乳業造成威脅。碩業公司在鶴立鎮建立生產基地以來，鮮奶收購面越來越廣，收奶量也越來越大，現在幾乎是在同東方乳業爭搶奶源，給東方乳業帶來了威脅。他認為，如果東方乳業因此而倒閉，碩業公司沒有能力收購這麼多鮮奶，這樣勢必會損害養牛戶的切身利益。奶牛是管局花錢扶持養的，外來的企業如果想收奶，就必須到管局辦理登記，由管局統一規定價格，還要給奶源基地投資。管局對於外來的乳品企業都是這樣管理的。

    關於和養牛戶簽合同一事，李剛說，奶源基地是管局建的，還給養牛戶發放了飼料補貼，農場職工養牛由農場承擔養牛戶的養老保險金和子女上學的費用。享受了這麼多的優惠政策，養牛戶就應該把奶交售給農場的企業東方乳業。因此，他們與養牛戶簽訂合同，要求對方不許把奶交給別人，否則的話視為違約，不給職工繳納養老保險金和子女上學的費用。

    對攔截車輛一事，李剛介紹，從3月份起，距寶泉嶺管局不遠處的某地發生動物疫情。他們按照上級有關部門的要求采取防范措施。碩業的收奶車沒有固定的收奶地點，管局交通、工商、畜牧等幾家單位配合，對其有過幾次攔車行為。為了盡量減少碩業公司的損失，纔決定收購他們收來的鮮奶，但是他們不肯。倒奶是碩業公司自願的，和管局無關。攔截收奶車的截止日期，可能要等到確定動物疫情已經解除的時候。誠如李剛所言，寶泉嶺管局為扶持奶牛業發展投入不少，他們的苦衷理應得到理解。如何保證奶源基地建設者從中受益，乳業『蛋糕』該如何切分，這是個瓶頸問題，很值得深思。

    碩業公司負責人告訴記者，受管局非法設置障礙阻撓合法收奶影響，一個多月來已導致碩業公司閑置了一半的生產能力，人為加大了生產成本，市場信譽受挫。尤其是養牛戶受到驚嚇，不敢定時交奶，致使許多鮮奶壞掉了。

    他們呼吁，在全國統一的大市場逐步形成的今天，奶源市場的封鎖和割據等制約乳業健康發展的問題亟須引起關注。希望政府采取得力措施，調整奶源市場相關政策和管理方式，杜絕坑害奶農、封鎖市場現象再度發生。否則，市場壁壘中受害的不僅僅是企業，還將影響我省蓬勃興起的乳業的健康快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