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10月17日電 雖上千名志願者簽訂捐獻眼角膜『協議書』,但至今沒有一例真正實施捐獻。黑龍江省眼庫成立5年來,庫內無一片眼角膜。
醞釀施取首例 患者捐獻眼角膜
劉平,哈爾濱醫科大學第一臨床醫學院附屬眼科醫院副院長,黑龍江省白內障疾病質量控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導師。5年前,他就任黑龍江省眼庫主任一職,之後奔走呼吁人們在自己死後捐出自己的眼角膜,給那些因角膜病致盲的患者實施手術帶來光明。然而,這5年來,令劉平教授尷尬的是,至今眼庫沒有收到一例社會捐出的角膜,眼庫庫存眼角膜為零。『作為主任,這5年我可以說是碌碌無為。』12日,在劉平教授的辦公室,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顯得很無奈。
然而,這一段時間,劉平教授卻被一個好消息振奮著,『這一例,能夠施取眼角膜的希望非常大,這是患者主動找上門來的,和眼庫簽訂協議,要在自己死後捐出自己的眼角膜。如果成功,這是眼庫5年來收到社會捐獻的首例眼角膜。』
劉平教授告訴記者,這名女患者家住阿城市,今年30多歲,是政府部門的乾部,今年檢查出患嚴重的乳腺癌,已經晚期。當她得知這個結果後,毅然決定在自己死後,捐出整個屍體,供醫學研究之用。然而,她的丈夫和母親不同意,經過和家裡人幾次商議後,最終這名女患者決定只捐出自己的眼角膜。9月中旬,她的丈夫通過諮詢聯系找到了黑龍江省眼庫,並簽訂了捐獻眼角膜志願書。這幾天,這名女患者的狀況不太好,她的家裡人來電話說,一旦患者去世,他們將馬上通知眼庫,及時施取患者的眼角膜。『而且這幾天她的家屬經常和眼庫保持聯系,盡管目前只有這一例最有希望施取成功,但它的積極意義遠非捐獻的本身。』
上千『簽約』志願者 多數斷聯系
與阿城市這名女患者和眼庫簽訂捐獻眼角膜志願書並能隨時和眼庫保持聯系通報病情相比,5年來,與眼庫簽訂捐獻眼角膜志願書的上千志願者,如今已經大部分失去了聯系。
1999年,為了配合國務院、國家衛生部開展的『視覺第一中國行動』,經黑龍江省衛生廳批准,決定成立黑龍江省眼庫,號召全社會的人們,發揚奉獻精神,在死後捐出自己的眼角膜,以挽救那些因角膜病致盲的患者,讓他們重見光明。因為哈醫大一院的知名度及各方面的條件等,省衛生廳決定黑龍江眼庫由哈醫大一院托管,人員及辦公室都由哈醫大一院負責,在這種背景下,劉平教授出任黑龍江省眼庫主任一職。
『因為設立眼庫的意義絕對非同一般,所以之前做好了很多宣傳工作,揭牌那天,各路媒體到場,動員宣傳,當場就簽訂了200多份捐獻眼角膜志願書,情景甚是感人。』劉平教授至今仍然感嘆5年前眼庫成立揭牌那天的壯觀場面。隨後的幾年,志願者簽訂捐獻眼角膜志願書的數字逐年遞增,如今已經有1000餘人了。然而,令劉平教授始料不及也十分難受的是,至今沒有一位志願者真正實施捐獻。『現在給患者移植的眼角膜,都是通過其他艱難的途徑得來的,非常稀少,對患者來講,連供不應求都談不上,簡直是杯水車薪,所以,5年來,眼庫沒有一片眼角膜庫存。』
出現這種局面的原因,劉平教授分析,志願者簽訂的志願書,需要把家庭住址、單位、聯系方式都要寫上,但志願者大部分是大中專院校的學生和青年,隨著時間的改變,這些都會改變,可是改變了,這些志願者也不通知眼庫,所以無法聯系上。
劉平教授說,他們為每一個志願者發了一個卡片,要求他們隨時帶在身上,一旦發生意外或有『情況』,別人通過卡片就能知道這個人是捐獻眼角膜的志願者。『可是誰能將這種卡片帶在身上呢?即使志願者有意外發生,又有什麼意義?眼庫出現這種情況,還因為目前簽訂的志願書沒有法律效力,捐獻與否不完全取決於志願者本人,他們去世後家屬是否同意執行也是個難題。』
黑龍江省數千盲患 苦盼眼角膜
事實上,與我省眼庫成立5年來庫內無一片眼角膜的尷尬局面相對應的是,我省目前因角膜病致盲的有上萬人之多,他們當中60%%的患者通過手術可以重見光明,然而,因為眼角膜非常稀少,他們現在只能在黑暗中生活。
據劉平教授介紹,器官捐獻,在我國已成為一個緊迫而沈重的話題,以角膜捐獻為例,據最近報道,目前全國有400萬人因角膜病致盲,其中絕大多數是青壯年和兒童,這些盲人中有60%%以上可以通過角膜移植手術重見光明,然而由於死後願意捐出角膜者很少,每年僅有2000餘例病人可以進行角膜移植,手術量不及美國的50%%,也遠遠低於斯裡蘭卡、印度等發展中國家。我國最早建立的眼庫之一的廣東省眼庫,僅有少量角膜作急用,根本無法有效運作。
劉平教授說,造成患者增加的原因是社會經濟生活復雜,因外傷導致角膜損傷的事故越來越多,各種酸燒傷、鹼燒傷、化學傷和外傷等都會對人的角膜造成不同程度損傷。由於缺乏安全生產意識,這一情況尤其在外來民工中比較常見。他接觸的患者除少數是因為患先天角膜軟化癥需要進行角膜移植外,99%的患者為後天事故導致。從醫學上看,角膜移植手術已不算高難度手術。經過多年發展與探索,角膜移植技術目前比較成熟,手術成功率可達90%以上。這類手術成功的前提在於角膜材料的供給,然而,目前許多人不得不繼續在黑暗中等待,主要原因是角膜移植材料緊缺。眼庫提供不了,只能從其他途徑組織角膜材料,哈醫大眼科醫院今年到目前只做了十幾例手術。
劉平教授說,每年到哈醫大眼科醫院預約角膜移植手術的患者達20到30人,但一般要等上兩個月到半年不等,甚至更長時間。由於角膜材料供不應求,有些患者要等兩年以上。
采訪中,劉平教授給記者講了這樣一件事,哈市某中學學生陸某學習非常好,家庭條件也不錯,在一次和同學的玩耍中,不慎造成嚴重外傷導致左眼失明,孩子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當時他的父母跪在地上求醫生,要醫好他們孩子的眼睛,但是因為沒有眼角膜,醫生也回天無術。
角膜捐獻阻力重重
一邊是千千萬萬忍受著病痛折磨、急需器官移植的患者,一邊是角膜資源豐富的人口大國卻『材料』緊缺。巨大的反差讓人們不得不思索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麼角膜捐獻在中國有這麼大的阻力?
哈市公證處主任鄧貴藏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人們對角膜捐贈的認識跟其社會背景和文化程度有關,中國人受傳統觀念束縛,如受『全屍』觀念影響,大多不願在身後捐獻角膜。即使有部分人思想開通,家屬也會因種種原因加以阻撓。另一方面,角膜捐贈未形成風氣,也跟我國尚未建立起器官捐贈和移植的全國性法律法規有關。由於缺少捐贈法,捐贈無法律基礎和保障。
劉平教授說,以前,醫院每年還能收到幾個死亡兒童的眼角膜,現在一家只有一個孩子,即使死亡了,父母從感情上也不能接受自己孩子的身體被損壞,所以現在兒童的眼角膜一例也收不到了。
據劉平教授介紹,哈市某醫院在2003年收治了一名病情怪異的3歲兒童,盡管經過手術治療平穩了一段時間,但病情復發後惡化,沒保住生命。事後,醫院力勸小孩父母,希望留下小孩的眼角膜,可是小孩的父母無論如何也不同意。
劉平教授說,現在世界上一些國家已經將捐獻眼角膜立法,深圳市日前也為捐獻器官立法,我省目前在這方面還是空白。下一次政協會議上他要再次提案建議為捐獻眼角膜立法。同時他呼吁社會各界人士,尤其是黨政機關乾部、學醫從醫人士應帶頭簽訂捐獻角膜志願書,以帶動全社會改變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