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5月15日電 哈爾濱開埠的第一個衙門,位於道外的濱江道署遺址公園的建設,吸引了很多市民的注意。作為最早披露道臺府遺址的記者,記者近日再次造訪了修建中的遺址公園。
5月14日,是一個難得的好天。下午,記者來到位於道外北十八道街的道臺府遺址。動遷工作已經結束,附近低矮的民房已經拆遷,遍地瓦礫的襯托下,露出真容的道臺府大堂顯得格外滄桑,百年的時間已經風化了曾經雄偉的立柱,露出朽腐的木茬。記者正要拍照存念,跑過來一個年輕人,表示文物復修工地禁止拍照。記者剛要解釋,從側面走過幾個中年人,給記者解了圍。原來,是記者曾經采訪過的對保護道臺府遺址功不可沒的熱心市民張樹波,他身邊的幾個人是他的同好,也可以說是『道臺府發燒友』。記者對這幾個關注城市建設的小人物進行了采訪,他們的熱心讓人非常感動。
得知遺址建公園兄弟們酩酊一場
辦好事也有不受歡迎的時候,對此張樹波哥兒幾個感觸非常深,兩頭受罪的角色演起來,如今還讓他們心有餘悸。
一頭受罪來自家裡。張樹波整日奔波在外面,修理部交給徒弟打點,收入自然要下降。在下降的收入中還拿出一部分買相機,家中的生活水平自然下降。家務不管,孩子不管,老婆的憤怒是可想而知的。一次記者給張樹波打電話,電話裡張樹波的聲音非常低,讓人感到奇怪。第二天張樹波解釋,當時是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裡。對於張樹波癡迷道臺府遺址保護,老婆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程度。為了對自己取得的資料進行保護,他只好把資料鎖在修理部的抽屜中。
來自家中的壓力還可以理解,讓他覺得委屈的是道臺府遺址裡的住戶對他的態度。最初,張樹波、孫公義他們去拍資料,老百姓非常熱情,歲數大的老人主動介紹情況,讓他們非常感動。省市和中央媒體都報道了道臺府遺址的新聞,這些老人都上了鏡頭。然而隨著有關部門對遺址保護進入論證,原來熱切盼望動遷的居民感到動遷的時間可能被延後,所有的憤怒都發在張樹波的身上,張樹波成了不受歡迎的人,譏諷和謾罵成了他和朋友們的家常飯。孫公義說,有一次某電視臺來訪,記者的攝像機險些被憤怒的市民摔碎。劈頭蓋臉的謾罵他們默默地忍了下來,倒是那個記者忍無可忍,大聲質問他們:你們這樣做對嗎?規劃動遷是整體的事,能只動遷你們這幾戶嗎?或許是覺得理屈,圍攻的人退了下去。這些,他們默默忍著,回家都不能說。
媒體采訪,張樹波都是向導,總是打擾年過八十的幾位老人,張樹波覺得過意不去,後來就自掏腰包買來水果,聯絡老人的感情。
他們是在報紙上看到道臺府遺址將要建公園的消息的,他們相約在一起,為這個消息慶祝,直到喝得酩酊大醉。沒有人知道,在道外區一個小店裡,這幾個興奮得手舞足蹈的客人,竟然是為政府的決策歡呼。
動遷開始,有幾戶居民不滿意補償,醞釀上訪,張樹波他們知道後,又主動當起了調解員。『上訪不解決什麼問題,有事可以通過正常途徑解決。』他了解了幾個家庭的想法,以他們的口氣擬了一封信,發給市裡的有關部門。沒過幾天,有人來了解情況,對相應的居民給予合情合理的補償。這回居民們對他們的態度又改變了,他們又成了受歡迎的人。
動遷之前,張樹波哥兒幾個幾乎每天都去動遷區轉轉,他們不厭其煩地告訴居民,千萬別引起火災,如果引起火災,他們的一切努力都會化作烏有……
說到這,幾個人沈默了,半晌又都笑了,眼角分明有淚光閃爍。
我們很高興,我們都是小人物,但是我們相信小人物也應該有小人物的責任。政府采納了我們的建議,我們非常高興,我們會更努力地負起我們小人物的責任。
這是他們接受采訪時最後說的心裡話。
發現道臺府的修理工
記者對張樹波早就熟悉,道臺府還湮沒在一片民房中的時候,張樹波就開始為道臺府的保護奔走呼號。記者曾經發表過一篇發現最早的關道衙門遺址的文章,張樹波就是發現者和向導。
張樹波的本業是電器修理,自己開了個電器修理部,業餘愛好是摩托車表演,騎著摩托車走過許多城市。一次在西安,同行者認為西安比較老舊,而他恰恰從老舊中品出了滋味。他認為,那是一個城市的歷史和名片。回到哈爾濱,他漸漸對城市的老建築發生了興趣,給許多道外的老建築拍照編號。如今,許多建築的照片已經成為絕唱。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在上門修理電器時發現了道臺府舊址。當時,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建築,建築的古朴與高大讓他直覺不是一般的民居。經過在居民中走訪,他得出了結論———這個滄桑的建築是哈爾濱最早的衙門。為了印證自己的發現,他通過曾經認識的省畫報社的老編輯王淑雲,找到了省社會科學院的研究員李興盛。李興盛經過認真的查閱資料,仔細考證後確認,這裡就是哈爾濱最早的衙門———濱江道署。
這不就是『哈爾濱的故宮』嗎?張樹波為自己的發現激動不已。
道外區的棚戶區改造如火如荼,道臺府遺址恰好在動遷的范圍內。一定要在動遷之前把道臺府遺址保護下來,張樹波這個小人物,開始了自己的拯救行動。他找來媒體記者,對道臺府遺址進行了實地踏查和報道。又通過李興盛給有關部門打報告,呼吁對道臺府遺址進行保護。最終,有關部門采納了張樹波的建議,張樹波因此獲得市民優秀建議二等獎。
奔波3個月尋找同好的霍春雷
在等待政府部門意見的過程中,張樹波等來了後來成為朋友的霍春雷。
發現道臺府遺址的新聞在《新晚報》見報後,引起了一個愛好古建築文化的年輕人的注意,他就是加入民間保護道臺府遺址行動的霍春雷。今年34歲的霍春雷畢業於哈爾濱理工大學計算機系,在一家軟件公司工作。這是一個對城市建築文化非常熱愛的小伙子,中央大街上的老建築他悉數用攝像機、照相機記錄在案,並且認真地編號,整理,形成了完備的檔案。看到發現道臺府遺址的新聞,他迫切想見見這個同好張樹波。報道中並沒有寫明張樹波的住址,霍春雷想,張樹波在十八道街附近修理電器,總不至於找不到。他利用休息時間挨個修理部打聽,終於找到了張樹波。
2003年9月20日,這個陌生的小伙子走進了張樹波的修理部。兩個人相見恨晚,他們共同的理解是『老百姓也應該有老百姓的責任,建設共同居住的城市是大家的事。』他們共同的想法是想方設法保護道臺府遺址,只有它見證了哈爾濱的百年變遷,如果失去了它,這個城市就缺少了根基和靈魂。他們被自己的想法激動著,一次又一次走訪老居民,留下見證道臺府遺址的活材料。
同張樹波比起來,霍春雷在熱情之外又多了一分理性的思考,經過研究論證,他把自己關於城市協調發展的論文交給有關部門,獲得了市民建議一等獎。
孫公義是跑運輸的,對道外格外有感情,也加入了保護道臺府遺址的行列。在遺址建築工地,老孫見到記者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批評。『前兩天某報登的消息不對,道臺府這塊地方叫四家子,不是傅家甸,傅家甸是頭道街那邊。』一聽就是快人快語。孫公義說:『那時候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這地方保護下來,大家想盡量把這地方的原始材料多留點,大冬天的爬到消防隊的大架子上拍照,凍得手都伸不直。』有一次拍片效果不好,白瞎了大家的一份熱情,張樹波心裡發急,索性又買了一臺照相機,配備了不同狀態下使用的3個鏡頭。現在,哥兒幾個的手中,道臺府遺址各個角度的資料非常齊全,可以辦一個展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