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6月26日電 提到『賭博』這兩個字,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以財物為籌碼,利用撲克、麻將、牌九等賭博工具進行的一種違法活動。然而在哈爾濱市卻存在著這樣一類人群,他們利用對生活中某些事物的辨別作為賭博的方式,諸如賭過往車輛的車牌號尾數是單數還是雙數、從公交車上下來的第一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等,拿自己的行為和身體作賭注,進行另類賭博,他們組織嚴密,還成立了協會……近日,記者通過特殊渠道加入了該協會,並參與了兩次賭局,有了『另類賭徒』的親身體驗……
記者刺探協會內幕
2日,記者在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聽一名同學說起他的表哥最近加入了一個協會,並且不定期地參加該『協會』的一些有趣的活動,很另類,但都有賭博性質,卻不涉及到錢財。聞聽此事後,記者立即決定聯系他表哥,詳細了解其活動方式。3日,記者從同學表哥的口中得知,他所參加的組織是一個『賭博協會』,從事著一些不違法而且新奇的賭博活動。在記者再三保證不透露其任何信息後,他答應為記者引見『協會』的其他成員……
5日14時,記者在同學表哥的幫助下,以想加入『賭博協會』的名義與該協會成員之一的李輝在哈市南崗區某茶樓如約見面。在近兩個小時的交談中,李輝為記者詳細介紹了『賭博協會』的形式。
談到協會如何進行賭博活動、如何處罰輸家時,李輝告訴記者,賭博的形式各異,生活中的任何事物都可以用來打賭。而處罰方式則由贏家定,可以在輸家身上文數字或指令輸家做一件違反常態但又不違法的事。
據李輝介紹,他們的賭博都是隨機的,而且賭起來也五花八門,比如看電視發現哪兒有大災難就賭遇難人數會不會上昇、走在大街上看見人家遛狗就猜是公是母。『反正,只要是我們看到的、聽說的,都可以拿來賭。』李輝說。
『我們進行時間最長、參與人數最多的一次賭博是在前年。那時,我們看報道說外省有個貪官落馬了,於是就開始賭他到底能判多少年,結果一共33個人猜了12個數字。後來整整等了一年多,直到去年四月份宣判結果纔出來,只有兩個人猜對,其餘的31個人都輸了。』李輝說:『還有一次,我們賭的是去年哈洽會開幕的第一天到場人數是單是雙,我們13個人頂著烈日在會場外整整數了一天,結果差點中暑,也沒數明白到底有多少人,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李輝告訴記者,他們處罰輸家的辦法五花八門,有讓輸家在車內跳脫衣舞、連喝數瓶礦泉水、冬天光腳在雪地中走、夏天穿棉衣在太陽底下罰站等等方式,有趣、刺激但又不違法。當記者詢問如果輸了不接受處罰怎麼辦時,李輝回答說:『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每個參加協會的人事先都承諾保證嚴格按規矩辦事。不過也有例外,2002年春天,一個姓王的會員拿自己的左手中指作賭注,結果輸了,當我們要將他的手指切下時,他卻反悔了,死活不讓切。為了維護規矩,我們強行將他的手指切了下來,可沒想到切完以後,他卻跑去報警,警察要抓我們。後來參與這事的人湊了8萬元錢,賠給他纔算了事。』『不過從這件事上我們也受益匪淺,一是吸取了教訓,從那以後不再施行這種帶有違法色彩的賭注,現在的懲罰中,做一件違反常態、但不違法的規定就是那時出臺的;二是保證制度的嚴格,讓所有成員都知道,輸了就要接受懲罰。』李輝說。
會員標志:『鷹形』項鏈會徽
據李輝介紹,該協會最早成立於2002年年末,由4個刑滿釋放的老賭徒挑頭組織的。『這些人原來都嗜賭成性,經過打擊與教育以後都不再狂賭了,但是賭癮還是戒不了,所以他們就經常在一起進行一些無關痛癢的小賭過癮,隨著參加的人越來越多,為了在舉行活動時管理方便,在大家的建議下就成立了今天這個協會。』李輝說。
李輝告訴記者,經過兩年多的發展,成員由原來的4人發展到如今的47人,其中成年男士35人、成年女士10人,還有兩個高中男生。『協會成員的身份很復雜,參加協會的目的也不一樣。』說起協會成員身份時李輝告訴記者:『總的來說可以分成三大類:第一類人就是那些改邪歸正但賭癮難戒的老賭徒,這一部分人佔成員的百分之五十左右,他們參加的目的就是為了過賭癮;第二類是那些有錢、有時間的中年人,佔成員的百分之三十左右,他們把這種賭博當作一種刺激和休閑方式;最後一種,就是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參加的目的純粹是因為貪玩和好奇。』
當談到組織者如何辨認成員的時候,李輝為記者展示了『賭博協會』的會徽——一條鐵制的、鍍成銀色、帶有『鷹形』墜子的項鏈。『由於成員工作性質不同,大家很難聚在一起,所以每次活動來的人都不是很全,最多也就能來二十多人。正因為這樣,成員與成員之間都不是很熟悉,即使是活動的組織者也認不全所有的參加者。為了避免認錯人,就采用會徽的形式。每次參加活動,只要在集合地點把會徽戴在脖子上露在衣服外面,其他人看見後就會知道你是同伴了。』李輝說。
為了進一步了解該協會的情況,當聽說『賭博協會』於6日下午有活動的時候,記者立即表示願意加入,並與李輝約定於次日一同參加活動。
第一次:獲勝記者享受『香吻』
6日14時50分,記者提前到達活動的集合地點——哈市道裡區中央大街某商城門前。記者發現該商場門口已經站著8男3女,他們或是三三兩兩地聊天或是一個人站在那裡看街上走動的行人,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胸前都掛著『鷹形』項鏈的會徽。當記者也掛上會徽走近他們的時候,一名四十歲左右、中等身材的男子迎了上來,問記者是不是來參加活動的,在得到肯定的答復以後,他便與記者閑聊起來。事後,記者從李輝的口中得知,該男子就是本次活動的召集者、協會最早的四名成員之一——趙玉洪。
15時10分,趙玉洪將包括記者在內的16名協會成員召集在一起,宣布不再等候未到的成員了,活動正式開始。然後分給每個人一個紙條,讓大家把本次活動的賭注寫下來。經過諮詢,記者了解到,賭注分為兩大類,一類是輸家允許贏家在自己的身上文數字,一類是輸家同意接受贏家的指令。記者考慮再三,選擇了後者。一切都准備好了以後,趙玉洪領著大家登上了停在大安街上的一輛中巴車。
15時40分,趙玉洪領著一車人轉了幾圈以後,在北安街與經緯四道街交口處停了下來。趙玉洪走到車廂的中央,指著一個賣冷飲的小攤床對大家說:『今天就賭一會兒來買東西的人是男是女。賭男士的請坐到車廂的前半部分,賭女士的坐後半部分。』記者與李輝和另外四名成員都選擇了男士,坐到了車廂的前半部分。15時53分,賭博正式開始,車上的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冰激凌攤。大約五分鍾過去了,一名背著書包的男學生在該攤床買走了一瓶礦泉水。此時車上賭男士的人歡呼雀躍,賭女士的則垂頭喪氣。
等大家都安靜下來以後,趙玉洪拿出了一個小型的文身機開始懲罰輸者。趙玉洪給賭輸的願意接受文身的四名男士消毒以後,分別在他們的左上臂文上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阿拉伯數字『2』。看到被文身者因疼痛而冷汗直流的樣子,記者也不禁直打冷顫。而另外包括4名女士在內的6人,則等待按照贏家的指令接受處罰。
因為輸家中有女士,李輝便提出了一個建議,讓所有的輸家挨個親贏家一口,他這個提議一說出來,立刻得到除記者以外四名贏家的響應。於是所有輸家都排好了隊,挨個走到贏家面前,在贏家的面頰上狠狠地親了一口。看到記者被親後滿臉通紅的樣子,李輝笑著說:『你還不習慣,這只是親一下,還沒要求他們乾別的呢,有一次我們還要求輸家在車裡跳脫衣舞呢。』
16時10分,此次活動結束了,參與者紛紛離去。當記者聽說9日還有活動的時候,立即問明時間和地點,准備再次參加活動。
第二次:輸家被迫喊『我是傻瓜』
9日17時,記者准時到達哈市道裡區經緯九道街與經緯街交口處的某飯店參加第二次活動。本次活動還是由趙玉洪主持,參加者相對上次較少,只有13人。這次前往本次賭博的地點——松花江公路大橋橋頭,猜過往車輛車牌尾數是單數還是雙數論輸贏。
17時30分,當車行至安道街的時候,趙玉洪突然讓司機停車,然後指著窗外對大家說:『咱們不賭車牌了,就賭他們鋸下來的樹枝是單是雙。』大家順著他指的方向看,果然有園林部門的人正在修剪樹枝。在選好每人賭的是什麼以後,由雙方各派出一名代表跟隨趙玉洪下車數樹枝……
17時55分,趙玉洪上車宣布,被鋸下的樹枝共23根,賭單數的7人獲勝。而包括記者在內的6名成員則敗北。輸的6人中除了一名中年男子選擇文身以外,其餘的人都選擇了接受贏家指令。
18時40分,趙玉洪領著所有成員來到防洪紀念塔前,輸家要按照贏家的命令在人多的地方大喊三聲『我是傻瓜』。前幾個人很大方地站在廣場中央喊,可輪到記者卻怎麼也喊不出口,試了半天,在別人催促下終於喊了出來,喊完後立刻鑽進車內……
專家:此種無聊行為不值得提倡
這種『賭博協會』是否違反法律,他們又是出於什麼心理組成這樣的群體呢?22日,記者采訪了有關人士。
黑龍江省宏博律師事務所法律顧問鄭秀蘭告訴記者,這種賭博方式還是第一次聽說。從法律角度講,這只能是算作一種民間活動,還沒有法規來限制這種活動,也沒對個人和社會造成危害,應該屬於無害的組織。但是如果從個體角度來說,這種方式還是違背了道德,至少它的某些懲罰方式損害了人的尊嚴,所以應當禁止。
省社會科學院一位社會學者認為,這是一種病態的表現,一種無法拒絕賭博的衝動,這絕非一種積極意義的行為,長此以往,參與者可能會重新墮入違法性質的賭博活動中,即使它不違法也不涉及道德,此種無聊行為也是一種荒廢人生、浪費生命的舉動,不值得提倡。(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