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8月3日電 央視《社會記錄》8月2日播出《窗外》,以下為節目內容。
主持人阿丘:這一個月來,哈爾濱人都在注視著這麼一對母女,母親可能患有精神病。她把自己和女兒,關在了一個沒水沒電,不到20平米的小屋裡,過了十五年與世隔絕的生活。這十五年來,他們從未走出過家門一步,從沒和外人說過一句話。
畫面:母女的照片,報紙報道囚禁15年
解說:這是黑龍江晨報刊登的一幅照片,站在陽臺上戴著面罩的是母親姜濱藍。後面窗子一角的女孩,是她的女兒姜巍。從今年7月7日起,黑龍江晨報和哈爾濱電視臺,對她們母女進行了長達半個月的連續報道。(插放沈陽對此事件的連續報道)
主持人阿丘:報道稱這對母女在這棟樓裡,住了十五年。從1998年,也就是七年前兩人就再沒有踏出房門一步。母親偶爾出現在陽臺上,還總是戴著一個面罩。現在的街坊鄰居們,都不知道她們母女長的什麼樣。更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會這樣。
畫面:母女所居住樓的外景
同期:
鄰居1:2003年和2002年他都站在陽臺和我們聊天,近來不了,以前動不動她就趴那兒跟我們聊,臉蒙著,頭戴著帽子,跟我們聊天。臉也不露,就露兩個眼睛,用黑布蒙著。
鄰居2:那個孩子她壓根兒就不讓她見人,那個孩子比如是說,它那個縫,窗簾一打開,那個縫,她就一打開,完了之後,那個小孩把小臉伸出來,一看見有人瞅他,馬上收回去,常年不見人。多長時間沒有出來了,沒有出來了之後,我們就感覺挺擔心的,我們撇石頭子,也沒有動靜,因為我們都挺關注他的,撇石頭他沒有動靜。
畫面:房間的空鏡
解說:母女房間的結構和這間屋子是一樣的。封閉的門背後,她們的所有生活空間就只有這二十平米。
同期:
隔壁鄰居陳貴:在前些日子就在這個門的,這個門縫(裡面),都有很厚的灰塵很粗,現在已經沒有了,已經被他們,政府的相關部門,已經把這些問題都處理了。這就說明已經很長時間不走這個門了。每天她們家,都發出微弱的談話聲
記者:那您聽到她們談話的聲音,是在您那個屋子裡面(聽見)
鄰居陳貴:不是,我一開開這個走廊門,就可以聽到她們母女的談話。
記者:很大聲嗎?那得多大聲音您纔能聽到?
鄰居陳貴:我們能聽到,因為我們的聽力是正常的。我一開開走廊門,就可以聽到她們母女的說話聲音,是這樣的。
記者:姑娘說話你也能聽見?
鄰居陳貴:能聽見,但是她的姑娘說話很微弱。
主持人阿丘:鄰居大爺非常肯定這個房間是不可能有水源的.我的同事也沒有找到任何通向這個房間的水管.按說,人不吃飯可以活七天.沒有水,頂多只能堅持三天.
那母女倆又是怎麼堅持了幾年的呢?
同期:
鄰居:隔十天,半個月,二十多天,她弟弟能她買一些東西。米面給她做,給她送來完了之後。關鍵是她家那屋裡面,她沒有煤氣,沒有電。她怎麼做飯。她就得好象點裡面,那個咕嘟咕嘟冒那個煙,不知道她燒些什麼。
主持人:不光緊閉了自己的門。這對母女的窗戶上,也總是掛著一個很厚的白布簾。只有樓下有人給她們送東西的時候,纔會打開一次。
畫面:一個男人在樓下喊姜巍母親的名字。
主持人阿丘:這個人是您看到了,這個母親就是用一根繩子把別人送的東西,吊到自己屋裡,水,食物。現在她們所有和外界的聯系都在那一根繩上,可這根繩一個月也就在她弟弟來那麼幾次的時候,纔能派上用場。使用頻率那麼低,吊上來的東西又那麼有限。母女兩人的生活是怎麼維持的呢?幾乎沒有水,卻能生存幾年。沒有煤氣,屋子裡卻能冒出黑煙。十五年裡,孩子沒看過一次病。這一系列的謎團讓外面的人,包括長年給她送東西的親屬,是怎麼也猜不透。大人不說,這孩子又怎麼能過如同囚禁的生活呢?這種情況,她們的親屬們就看得過去嗎?鄰居們,當地的居委會,派出所沒有想過解決的辦法嗎?
畫面:報道該事的記者正在看片
同期:
王魁峰:我就找到她們那個社區,找到她們辦事處,又找到當地派出所了解了一些情況。把她們那個戶口檔案都調出來。然後,他們也說曾經想幫過她。但是因為家屬那邊的意見不一致,不統一,所以他們沒有辦法來再幫助了。這樣的話我只能說,然後我就想就開始找她家屬了解情況。
記者:她家屬的問題是什麼?
王魁峰:我就找到姜濱藍的父親,已經八十六歲的一個老人,但是他一點也不糊涂。我也問過他,是否想讓她出來,他說當然想了。然後老人的心裡是特別矛盾的。我就記得當時我跟他談話的時候,老人最矛盾的是,我說讓你女兒出來,讓你女兒和外孫女出來行不行。老人說行,我說那現在就去,把她們那個門啟開,讓她出來行不行。不行,萬一她要死了怎麼辦。
記者:他很快的就回答了你,對,特別堅決。
主持人阿丘:十五年,這時間似乎有點太短。還不夠讓人們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十五年,似乎又太長,一個女孩已經漸漸地長大了。那扇窗戶背後,姜濱藍的女兒姜巍,開始越來越多地出現在窗口。但這是個幾乎被人們遺忘的女孩。她今年多大,如果不是記者王魁峰,特意跑到當地的派出所查了一下戶口,鄰居們親人們竟沒一個人知道。
畫面:鄰居們圍在姜巍母女樓下
同期:
鄰居:把窗戶開開
解說:這個窗口的小女孩就是姜巍,今年十六歲她一天學都沒有上過。
同期:
鄰居:把窗戶開開,來搭救你來了。
畫面:黑龍江晨報報道這件事情的圖片
解說:那段畫面是今年七月,記者王魁峰拍攝的。在他的那次采訪中,他還做了一件事情,把一封寫給小屋裡女孩的信,塞進了她們的門縫。幾天之後,王魁峰得到了女孩的回信。這也是十五年來,小屋裡第一次對外面發出的信息。
畫面:姜巍寫的信
內容:要說我每天都怎樣度過,也說不上是有規律。有時候還沒醒,就被媽媽叫醒了,叫我起來吃早飯。如果沒什麼事情做,我就看書,象名作欣賞,百家作文指導等等。媽媽做飯前,有時我也幫她收拾一下床鋪。然後,穿好衣服,戴上帽子,戴上頭巾和口罩,找個小板凳坐在地下。吃完飯,天也就黑了,晚上睡覺前,我常借著路燈光再看一會書。我渴望自由,我何嘗不想走出這禁錮我十五年的牢籠呢。可是通過我媽媽,我是永遠不能實現自由夢想的。我深知這一點,因為她是精神病。可是我又不甘屈服。難道我生就屬於她嗎?
同期:
王魁峰:她(姜巍)這種信任應該說是叫信賴了。她想依靠你,一種無形的信任。當看到信的時候,自己的思想都有一個轉變。原來想的是做一個新聞記者,記錄一件事情。但後來到收到她信的時候,感覺好像不只是一個新聞記者。而且可能更多的是一個孩子值得信賴的一個大哥哥。就像她信裡寫的那樣,我說這種東西好像是推托不了那種幫助。我說一定要幫助她,一定要幫她,把孩子(救)出來。有這種想法。
解說:隨著媒體的關注,人們開始通過各種渠道知道姜濱藍曾經是個,溫柔漂亮的女人。
畫面:姜巍小時候的全家福照片
主持人阿丘:這就是姜巍的母親姜濱藍小時候的照片。她現在已經五十六歲了,是老三屆知青,下鄉時結了婚。回城以後自修了兩個大學文憑。直到結婚十多年後,纔要了孩子據同事說她一直在工會,做文書工作。寫得一手好字好文章。說話細聲細氣。別人聊天的時候姜濱藍總是自己看書,但她人還是很熱情的,衣著簡朴又很乾淨,一次肺病後姜濱藍的聽力開始變得很差。別人說話她總是聽不清,後來就被調換到了車間工作。這樣一個貌似簡單的變故,卻給了姜濱藍致命打擊。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本來安安靜靜的姜濱藍竟一反常態,找領導爭吵了好幾次,一個月後,姜濱藍再也不去單位了。打那兒起,人們開始發現姜濱藍的精神出現了異常。開始把自己和孩子,關在家裡不出來,和丈夫開始常常吵架。1991年的時候,把丈夫趕出了家門,她帶著剛一歲的女兒姜巍,逐漸斷絕了和外界的生活。
畫面:姜巍母女的鄰居們開始陸續准備搬家
解說:隨著媒體的關注,當地居委會開始著手解決姜家母女的問題。他們先動員了姜家鄰居搬走。
主持人:解救母女為什麼要讓鄰居搬家。這個就連鄰居陳貴也說不清楚,居委會的工作人員只說,這只是為了解救,鄰居猜測說姜濱藍,以前時常拿鄰居的東西。可能和鄰居有矛盾,現在強行開門可能不行。要救這母女倆,最好用溫柔的辦法。把和她們有矛盾的鄰居搬走,母女倆也許自己就走出來了。
畫面:母女的照片
解說:就在搬家的那一天,鄰居陳貴在對面塵封已久的門後,發現了一封信,一封寫給他的信。
畫面:信的內容
信的內容;對面屋的老伯伯您好,我媽媽是精神病,有時您聽到她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摸不著頭腦的話,那是她的精神病在作怪.您別誤會,千萬別生氣,好嗎?我真誠地向您道歉,我知道我現在用的本子和書都是您家的,請您原諒我的無奈吧!您恨我罵我,我都認了,請您代問全家好.祝您幸福愉快.
畫面:政府的工作人員為姜巍正在舉行新聞發布會
同期:
工作人員:要妥善解決,姜某母女目前的處境問題.很重要的一點是其家屬和親屬的積極支持與配合。
解說:7月13日,就在新聞報道的第六天,當地的區政府開始介入了。
同期:
工作人員:我們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偏離法律的軌道.我們會本著對姜某母女,現在和將來負責的態度.采取循序漸進,有理有力的工作方式,使此事得到圓滿解決,這個發布會到這(結束).
畫面:媒體報道,記者王魁峰正在打電話聯系
解說:當地媒體的報道還在持續,公眾的關注也沒有絲毫的下降.電視臺的記者,為了促進事情的解決,聯系到了多年前被姜巍母親趕出去的父親,和遠在遼寧的大舅.
畫面:火車站姜巍的父親和大伯聞訊趕來
解說:這位是姜濱藍的丈夫,姜巍的父親,十幾年裡他曾經回來幾次,想把女兒接走,可都失敗了.在來之前,姜巍的父親本來已經臥床很久了.但聽到女兒的消息後,他竟然一躍而起連夜和姜巍的大伯.從大慶農村趕到了哈爾濱.
主持人:姜巍的父親是個農民在所有的親屬中,經濟條件是最差的.自己還要靠大哥來負擔生活,但在所有親屬中,老人卻是最堅定要救女兒,等女兒出來要撫養女兒的.
同期:
記者:這個孩子出來之後,可能有一定的負擔.她上學讀書,以及今後的成長,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事情?
大伯:考慮過,我哪能不考慮,我喜歡這個孩子,我喜歡這個小孩.因為我人都這樣,人到歲數就喜歡小孩.喜歡小孩這是一個特點,都是這麼一個想法.
畫面:音樂以及信
信的內容:每每憑窗四望,窗內一個世界,窗外一個世界.身邊沒有我知心的人,惟有面前的白紙如同一位摯友,靜靜地聽我傾訴心聲.我還喜歡刻紙,刻紙的工具.是我用的裁衣服的刀片.刻起來雖然非常費勁,特別是轉角和小圓孔的地方.不好刻,需要仔細,但當成功的時候,我會感到成功的快樂.
畫面:沈陽主持人以及姜巍的親屬們在一起
同期:
主持人:景大爺(姜巍父親),您有很多年都沒有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了.那麼我想在接下來這個時間裡面,我們有一個短片,是記者專門拍到的姜巍的那個畫面.我們也來一起看一看好嗎?
畫面:記者拍攝到的小女孩的畫面
畫面:音樂以及姜巍寫給記者的信
信的內容:我也考慮過擺脫禁錮的辦法,我考慮過,我媽媽的精神病,據我看來是很難恢復正常的。而且甚或永遠也不能恢復正常。也許還是送她上精神病院為好。這樣,不但可以實現我自由的夢想。而且一來可以歸還對面屋家的東西。二來也不使她擾得這裡的人們不得安寧。對她也許是一條生路吧!當然我也考慮到了這個辦法的難處。如果一次不能成功,那以後恐怕就再也難以成功了。不過,若真能實現那倒好。但是,我怕離開她。離開這個家會給她帶來莫大的痛苦。我怕她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在過去的十五年裡,盡管她在我心靈上留下了許多創傷。但在生活上她畢竟給了我無私的母愛。
畫面:姜巍的信和刻紙
字幕:2005年7月19日16時46分,姜家親屬在區政府和公安醫護人員的協助下開始了解救行動
紀實段落:意外營救
字幕:母親姜濱藍診斷除嚴重精神分裂,被送往精神病醫院;
姜巍,身體嚴重缺鈣,正在接受康復治療
屋內的神秘水源來自天上的雨水
窗外姜巍今後的教育費用以及母親的生活費用將由區政府承擔。
隱黑
字幕:這就是姜巍和母親封閉了十五年的小屋。
畫面:從窗口拍攝的小屋全景
畫面:刻紙
音樂
主持人:一件事情結束了,一段生活劃上了句號。對姜家母女,尤其對小女孩姜巍來說,生活似乎纔剛剛開始。為了能夠站在露天裡,站在陽光下的這一刻。她已等了很久,實在太久了。讓我們善待這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