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8月6日電 哈市某大學的一名大三學生放暑假並沒有回家,而是選擇了游戲代練這一工作來賺學費,然而7月28日21時許,連續玩了2天2夜網游的他突然昏倒在電腦前,送到醫院後經診斷他是由於過度勞累誘發腦出血……
不知從何時開始,網絡游戲催生了一批特殊的玩家,他們輾轉於各大網游之間,平均每天上網時間超過12小時,電腦旁通常扔滿了方便面袋和煙頭,他們,就是以賺錢為目的的游戲代練。
事件:連夜代練『熬』出腦出血
小程是哈市某大學英語專業的大三學生,他的家在佳木斯的農村。由於家境不好,父母還要同時供養老人和上高中的弟弟,所以小程一上大學就申請了助學貸款,而且他在學校裡也是省吃儉用。
去年冬天,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想自己利用課餘時間賺點錢的小程在同學的介紹下,加入了哈市的一家游戲代練『公司』。自那以後,小程每天下課以後都會到『公司』去當臨時工打金幣換錢,經常一打就是一夜,十分辛苦,但是『公司』管吃住,這樣小程每個月能省下不少錢。而且每個月月底還會根據他們這些臨時工所打出的金幣或裝備按比例付給工資,運氣好的時候小程一個月能賺七八百元,雖然這筆錢和職業代練比起來少了很多,但對家境貧寒的小程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今年放暑假前,為了能賺更多的錢,小程和家裡打了招呼,說要在哈市打工賺學費後,就到『公司』申請了暑期做全職代練,也就是說整個暑期小程都要吃住在『公司』裡,每天至少要在網上玩12~18個小時。
7月28日,小程本應該休息,但從早上開始小程的運氣就很好,打出了很多金幣和裝備,收獲頗豐,而代練的工資是按底薪加上提成計算的,所以小程為了賺更多的錢就選擇了繼續玩下去……一天下來,小程除了上衛生間以外就沒離開過電腦,就連午飯和晚飯也是邊打游戲邊吃『公司』提供的盒飯。21時,正在打游戲的小程突然昏倒,他的同伴立刻撥打了120。小程被送到醫院以後,經診斷他是因過度勞累誘發腦出血。
目前,由於搶救及時,小程已基本脫離危險,恢復了意識,他的父母也從家中趕來照顧他。
內部:沒有執照,
但管理十分正規
小程就職的是一家什麼樣的公司呢?帶著這個問題記者進行了深入采訪。
和小程一起從事代練工作的同學李浩告訴記者,他們所就職的『公司』沒有名稱,是一位姓李的三十多歲的男子開的。『公司』在東北林業大學附近的居民樓裡租了一個近兩百平方米的門市,裡面擺放了90臺電腦和三十多張行軍床。『公司』的大門很少打開,也不對外營業,只有『公司』裡的人纔能進來。而在『公司』裡兼職的和專職的代練者一共有五十多人,每人負責一到兩臺電腦,每12小時一換班。每八個人為一個小組,設一個組長,組長主要負責協調組員的分區和接受指令、統計戰果。除了離家近的幾個人以外,其餘的人吃住都在『公司』裡。這個『公司』主要是玩《魔獸世界》,然後和美國的游戲玩家交易。
據李浩講,『公司』的組成很正規,除了像他們這樣的專門代練者以外還有好幾個專職部門,比如有專門負責研究的,也就是說這個部門的人專門研究哪個種族哪種職業賺錢最快,以及游戲中的各個地圖,怪物,礦點,箱子點,副本,任務,BOSS,BUG等等所有和游戲有關的事情;有專門從事翻譯工作的,他們負責翻譯從美國傳過來的英文資料,游戲中的信件等等需要英譯漢的地方;而技術組則要保證電腦的正常運行,好讓代練者能順暢地進行游戲等等。
『工資結算也很正規,每個月月底結一次。而兼職和專職的區別,就是有沒有底薪。』李浩說,『兼職的可以不來「公司」,只是到結算的時候來就可以。到時候將打出來的金幣和裝備通過網絡傳給負責核算的人進行作價,然後按比例兌換現金,他們賺得比較少,運氣好的話,一個月能賺600~1000元。而職業代練就不同了,他們賺的是底薪加提成,也就是說職業代練每天至少要交160個金幣或等值的裝備纔能得到每月600元的底薪,多打出一個金幣提成是4角錢,一個月下來,一般來說每個職業代練的工資都能達到兩千到三千多元。老板賺多少我們不清楚,不過從他管理維持公司的費用來看,他賺的要比我們多多了。』
說到人員組成的時候李浩告訴記者,招聘代練都是由專人負責的,即使通過別人介紹來的也要經過考核纔能上崗。招聘的方式一般都是在人纔中心、大學內的布告欄上發布廣告。『在我們「公司」裡有一半的人是大學生,都來自附近的各大院校;另一半的人屬於無業人員,不過年齡都在18~30歲之間。』
利益:大『公司』每月贏利近十萬元
自2002年開始就成立了代練『公司』的王磊告訴記者,目前在哈市類似於小程所在的代練『公司』已經漸成規模。『據我所知,大型的能有四五十家,中型的有上百家,小型的就數不清了。』王磊說,『一個大型的代練「公司」情況好的,一年的利潤能達到十幾萬元,一般的也能達到將近十萬元。』
據王磊介紹,游戲代練一開始產生的時候只是個人行為。由於網絡游戲允許多人同時在線,每個人都可以按照游戲規則『闖蕩江湖』,但你要是想在游戲裡揚名,不可避免地就要長時間枯燥地提昇級別,制造武器、尋找裝備等等,而一些人沒有時間進行這些,但又迷戀於游戲,於是經濟條件比較好的玩家就僱人替自己昇級,於是就產生了最早的代練。後來,一些聰明人發現國外也存在這樣的人,而且為數不少,就開通了國際線路,不同的是國內是練級別,而國外的玩家只需要金幣和裝備而已。
『剛開始的時候,只是到各個網吧裡去收購金幣,然後再轉賣給國外。但時間長了就會發現這種方式太慢了,而且收上來的金幣數量也不多,所以一些人就開始在網吧裡包機器僱人自己打,效益好的一包就是幾十臺、上百臺。發展到現在,有資本的乾脆自己買電腦租地方成立專門的「公司」,進行交易。』王磊說,『說出來挺丟人的,我們這些游戲代練被老外給起了一個不怎麼好聽的稱號———「farminggold」,大概的意思是「金幣農夫」。』
『我成立「公司」的時候,專門應對的是韓國服務器的游戲《天堂》,那時我以每5萬金幣付給代練2~3元的價格收購,然後再以80元/100萬金幣的價格將金幣賣給韓國玩家,除去租房子、買電腦、買水電、請代練等等成本,一臺電腦一個月創造的利潤能達到五六百元,而我有50臺電腦。』在談到到底能賺取多少利潤的時候,王磊告訴記者:『現在我們玩的主要是《魔獸世界》,所做的交易主要是針對美國玩家,一臺電腦每小時大約能打出20個金幣。最初的時候一個金幣能賣到2~3美元,但是現在由於國內大量地生產,金幣現在貶值了不少,一個金幣只能賣到0.1~0.4美元左右。不過就是這樣,我到年終也至少能獲得500%%的利潤。』
交易:繞過貨幣管制
網游國際交易的鏈條始端是中國代練,終端是美國玩家,那麼中國代練所打出的金幣是如何交到美國玩家的手中,中國代練又是如何收取現金的呢?王磊為記者詳細介紹了這中間的過程。
王磊告訴記者,由於買家在國外,這給國內的金幣生產者造成了不少的麻煩。以《魔獸世界》為例,金幣的最大買家在美國,而《魔獸世界》在全世界有200多個服務器,每個服務器裡的金幣都不能通用,所以必須在美國服務器中產生金幣纔能實現交易。而網絡的自由化很容易就使代練蒙受損失,也就是付了金幣卻得不到回報,而且貨幣管制也制約了他們的交易,所以就要另闢蹊徑。『一般來說,每個與外國交易金幣的人都必須有一個可靠的親戚或朋友在那邊。這樣,可以先把金幣通過網絡傳送到親戚朋友手中,然後再由親戚朋友和當地的玩家交易,交易成功以後再把現金打回到國內的代練手中。如果實在沒有可靠的人代為交易,就只有請別的代練公司代為交易,不過這樣賺的利潤就要減半了。』王磊說,『實在沒有辦法,就只有用金幣換美國賬號,一個美國賬號在那邊買需要100美元左右,但在國內只能賣到五六百元,雖然有些縮水,但是還是有不小的賺頭。』
法規:出現監管真空
據了解,目前國內的游戲代練大都規模化生產,大量細分市場,業者把游戲分成國服(國內服務器)、外服(國外服務器)分開進行生產,行業也細分成產幣和產裝備、昇級等多種。一般的私人老板都請了幾十個人進行生產,聘用固定人員,成型的生產和銷售渠道一應俱全。但是這個已具有明顯的商業行為特征的行業,卻沒有相關的立法關注,其現實異常尷尬。
2002年8月初,王磊想按照網吧的經營模式去經營游戲代練。他首先想到了成立公司,但在他跑遍了全市的工商注冊單位後,他發現這是一個還沒有列入行業門類的職業,根本無法為其找到合適的歸屬,所以關於辦營業執照的事只好暫時擱置。『作為一個沒有任何法律規范的行業,很有可能會出事。一旦出事,任何一個相關部門都可以任何理由來查封你,整個行業就會有滅頂之災!』王磊並沒有因為站在這法律的真空地帶而沾沾自喜。哈市工商局一位負責同志告訴記者,因為沒有相關規定與政策,目前各地相關的經營者基本上都沒有執照,而由此帶來的後果是:游戲代練所得的收入可以不納稅;當查『黑網吧』的工作人員到來時,經營者可以用『我們到上邊去辦執照,沒辦下來』等理由搪塞,同時由於其並沒有對上網者收費,主管部門最多讓其停業,事隔幾天,經營者換一間出租室,『生產』又進行得紅紅火火。
哈市宏博律師事務所法律顧問鄭秀蘭告訴記者,不可否認,游戲代練解決了一些人的工作問題,但是由於游戲代練已經和聘用的員工構成了勞動僱傭關系,但由於無法注冊公司,注定了這部分從業者無法獲得必要的勞動保障,各種收入以灰色的形式存在。在出現糾紛時只能私了,這對於僱主和員工都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