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10月22日電 她,名牌大學畢業,參加過27次各種考試,獲得18個職業等級證書。近日,患上『嗜考癥』的她因為成人高考的成績不理想而服毒。
一次失利差點離開人世
14日早上,當黑龍江省成人高考的預備鈴聲響起時,哈市的郝蕾(化名)同其他考生一起走進了考場,等待監考老師發試卷……
至今還是單身的郝蕾今年28歲,是哈市某跨國經貿公司的企劃部經理兼總經理助理和翻譯。從哈市某名牌大學財會電算化專業畢業的郝蕾是作為一名本科生來參加成人高考的。『我剛跳槽到這個公司,公司給我的職位是企劃部經理兼總經理助理。』郝蕾提起來參加成人高考的原因時說:『但是我對企業管理只有多年的工作經驗,沒有相應的文憑,我怕難以服眾,所以就去參加成人高考,准備讀一下企業管理,給自己鍍鍍金,也為以後再昇職做准備。』
15日,連續兩天的考試結束了,感到十分輕松的郝蕾立刻找了幾個好姐妹一起到酒吧去慶祝。22時,微醉的郝蕾回到家中,和父母打招呼以後就進了自己的房間。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她突然想上網查查自己考試時填寫的答案是否正確,於是打開了電腦……半個小時以後,沮喪的郝蕾坐在電腦前開始落淚———查詢的結果是數學考試中最後的幾道大題她一道也沒有答對,這個打擊對於要強的郝蕾來說是難以接受的。『我越想越窩囊,平時大風大浪都過來了,竟然在這小河溝裡翻船了。這太丟人了,我受不了。』郝蕾事後說。當天晚上郝蕾一夜沒睡,就在回想自己過去參加考試時的輝煌成績,當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承受不了打擊的郝蕾將家中藥箱裡的藥全部拿出來混在一起一口氣吃了下去……
16日6時,郝蕾的父親起來晨練,路過郝蕾房間的時候聽見裡面有異響,推門進去一看,房間裡散落著很多空藥瓶,而此時的郝蕾因為藥物反應正痛得滿地打滾。郝老先生立刻叫來郝蕾的母親,老兩口一起把郝蕾送到醫院。經過洗胃等一系列搶救,郝蕾終於脫離了危險,但她的精神十分恍惚,總是念叨著考試的事。郝老先生聽從醫生的勸告,找來了心理醫生開導郝蕾。經過長時間的交談,心理醫生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郝蕾在畢業後的五年裡,迫於各種社會壓力參加了大小27次各種考試,而這些考試有很多連郝蕾的父母都不知曉。『她患上的是「嗜考癥」,屬於強迫癥的一種表現,是精神類疾病。』心理醫生張一說:『這種病並不是在畢業後得的,而是在她上學的時候就應該已經有發病的跡象了。』
從高中開始就時時盼望考試
郝蕾出生在一個中等家庭,父母都是知識分子。雖然家庭環境不十分優越,但是郝蕾的父母在對孩子的教育方面從不吝嗇。上小學時,父母托人找關系連續幾次為她轉學,最後轉到了一個重點校就讀。後來,郝蕾考上了一所重點高中,父母對她的要求就更加嚴格了,規定她每次考試不能低於班級的前五名。為了達到這個目標,郝蕾的父母不惜血本,送她去奧數、華數、劍橋英語等輔導班。『當時我覺得生活失去了方向感,每天除了考試就不知道該做什麼。我父母都是知識分子,他們很多同事的孩子都很優秀,所以父母對我的期望很高,要求很嚴格,從小到大任何一次測驗我都比其他同學考的分數高。我在重點中學的實驗班,同學之間競爭非常激烈,每次考試我都要求自己必須排到前5名。特別是高三模擬考試,每次考試我都在盼望它早些到來,好拿個好成績回去給父母看。』郝蕾說:『雖然我考不好父母也不會很嚴厲地說我,只會鼓勵我,但是我受不了他們那種帶著失望的眼神,每當看到他們那種眼神我就覺得對不起他們。而且我還喜歡看到我考了好成績以後他們歡呼雀躍的樣子,喜歡他們摸著我的頭誇我是好姑娘時的感覺。』
『的確,郝蕾在上學的時候就很爭氣,也很要強,無論什麼比賽她都要參加,而且還要拿名次,我家裡現在還有好多她當時獲得的證書和獎杯呢。』郝老先生說:『我們看她取得這麼多的好成績,也的確很高興。沒少誇獎她。』在郝老先生的記憶中,郝蕾第一次明顯表現出病態應該是在她17歲的時候。那時郝蕾正在上高二,父母看見女兒學習很辛苦,就請假帶她到外地旅游。剛去的時候還好,但不到一天郝蕾就要回家,想參加補習班,大家只好掃興而歸。大約過了一個月,補習班的老師向郝蕾的父母反映,郝蕾幾乎每天都求老師進行測驗、考試,而且只要當天沒有進行考試,郝蕾就會出現精神委靡、神情恍惚的癥狀。『當時我們還以為她是學習累的,給她買了很多補藥讓她滋補,誰想到她那是一種病態呀。』郝老先生說。
找工作受挫開始瘋狂考證
1996年,郝蕾沒有讓父母失望,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哈市某名牌大學財會電算化專業。上了大學的郝蕾並沒有放松對自己的要求,她的專業課成績始終在班級裡名列前茅,每年都是獎學金獲得者。四年的大學生活對郝蕾來說十分單調,每天的生活就是課堂———食堂———自習室———寢室幾點一線。大三開始,別的同學都開始為畢業做准備,不是忙著和老師打好關系就是忙著參加這個培訓那個考試為將來參加工作打個好基礎。而郝蕾對這些卻有些嗤之以鼻,她認為只要學好自己的專業課找工作就會一帆風順。但在她畢業後幾次面試遭拒以後,郝蕾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2000年,畢業在即,很多企業都到學校來招聘優秀的畢業生。郝蕾想自己憑著優異的成績一定會謀到一個好職位,然而她那每次都會給父母帶來喜悅的成績單在招聘單位面前卻似乎一文不值,一個個好職位都被那些懷裡揣著優秀畢業生和各種技能證書的同學搶走了,反而她這個好學生卻無人問津。開始郝蕾有些失落,也想去考各種證,但最終還是沒有實施自己的想法。畢業後,沒找到工作的郝蕾來到了人纔市場,經過幾次面試,郝蕾發現工資高、待遇好的大公司招人的時候條件很高,除了學歷以外,還要有經驗,並且有技能證會被優先錄用。而小公司雖然不要求這麼多,但是待遇就很低。經過幾次挫折,終於堅定了郝蕾考證的決心。她先找了一個小公司工作,然後用一年的時間學習各種技能。在這一年中她參加了6次考試,分別獲得了微軟認證、會計資格證、計算機二級證等四個技能資格證書。2002年,她憑借這些證書和優秀的工作能力成功地跳槽到了一家大公司做出納。
在那個公司工作的二年時間裡,郝蕾為了增加自己的就業資本,又分別參加了十餘次考試,分別獲得了普通話、導游、速記、英語口語等職業等級證書9個。有些資格考試在黑龍江並沒有開始實施,她便想辦法到外省市參加考試。2004年年末,郝蕾再次成功跳槽到一家中外合資企業做會計兼財務部主管。然而剛到這家公司沒多久,郝蕾就看好了她現在所在的公司,『這家企業是由日本獨資的,於是,我便又產生了學習日語的念頭。』郝蕾說:『我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攻讀日語,考了4次,獲得了日語3級的證書。今年6月到我現在的公司應聘,一舉中的,獲得了現在的職位。』
『說實話,我這二十多年來幾乎就是在考試中度過的。』郝蕾說:『我自己也有些累了,厭煩了,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一種新的、別人有我沒有的證書就想去考。拿這次來說,我的屬下都是從各個學校的相關專業畢業的,就我不是,所以我心裡就不舒服,也想考一個證。結果考砸了,這讓我在心理上接受不了,纔會一時想不開。』
專家稱:病根不在患者本身
據哈市第一專科醫院心理專家張一介紹,類似於郝蕾這樣『嗜考』忙著充電的人如今已並不鮮見,不過他們沒有郝蕾這麼嚴重而已。患病的主要原因是現在職場就業形勢十分嚴峻,在職場努力拼殺的白領們心中不敢有一絲的懈怠,生怕毀了手中的金飯碗。對於白領來說,投資和消費有很大一部分是用來充實和完善自己,以增強自己為事業打拼的實力。然而,人纔競爭的激烈、工作壓力的增大以及繁雜的家庭事務的拖累,使得白領們的業餘時間用來『充電』顯得更加艱難,尤其是白領麗人們。但許多高層女性考慮自身的實際情況,無論客觀條件多麼艱難,她們始終保持著很強的充電意識。究其原因,主要是在工作中,假如男女的條件相當,那麼女性的昇職則要比男性難。『所以她們就會不計後果地拼命充實自己。』
『表面上看,那些喜歡考試的孩子都是優秀的學生,喜歡拼命給自己充電的成年人都是優秀員工,但實質上得了這種強迫癥的學生和成年人,他們缺乏安全感,懼怕挫折,受到挫折後很難恢復信心。他們頭上的光環越多,壓力越大,終有背負不起的時候。一旦失敗便導致意識和價值觀崩潰,精神塌方,最終成了考試的犧牲品。』張一告訴記者,『毫無疑問,郝蕾就是『嗜考癥』的最大受害者。但深推究起來,『嗜考癥』的病根不在於她本身,而在於當前的學校、家長、社會對考試成績和那些所謂的證書的過分重視,使郝蕾被動考試形成習慣,把考試當成了自己單一的生活方式,喜懮皆為之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