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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汗十年,一個農民的還債之路
2008-02-25 13:03:47 來源:東北網-哈爾濱日報  作者:王偉 楊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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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片說明】鍾滿軍拿著賬本向記者講述還債經歷。

  東北網2月25日電 這是幸福村最破的房子———『一面紅』的磚牆裂開了口子,三面泥牆因『走舊』而微微傾斜,原本黑色的油氈紙房蓋早已被風雨漂白了。

  房子的主人是一位普通農民,名叫鍾滿軍,村裡人都叫他『鍾鐵人』。從1997年到現在的10多年裡,他先後開破兩臺『四輪子』,碾破了100多條輪胎,用難以計量的汗水,執著地履行著『欠債還錢』的基本道義。豆價瘋漲,小油坊欠債10多萬元上世紀90年代中期,正是小油坊紅火的時候。

  雙城市幸福鄉幸福村村民鍾滿軍開著村裡唯一的小油坊,日子就和村子的名字一樣———『幸福』極了。

  憑多年的聲譽,鍾滿軍幾乎不需要流動資金。進大豆,喊一聲就有人送上門來;賣豆餅,養殖戶們先拉走再說。萬八千元的往來賬,鄉親們隨口承諾,極少簽字畫押。

  買賣好了,就想擴大規模,把笨榨變成機械榨。沒現錢不要緊,養殖戶你五千他三千,五六萬元的投入沒幾天就張羅齊了。當時商定,這些錢就算是預付款,將來用豆餅償還。

  然而,一路瘋漲的大豆價格,讓涉『市』未深的鍾滿軍心跳不止。

  大豆價格開漲,豆餅也隨行就市。因為有約在先,鍾滿軍只能『高來低走』,即用每斤一元三四的高價買大豆,卻用每斤七八毛錢的低價賣豆餅,每斤豆餅虧掉六七毛錢。這樣一來,鍾滿軍在油坊最掙錢的豆餅上出現了嚴重虧損。

  為降低虧損,鍾滿軍只能用加大產量來兌現合同。可是,大豆收購價格不斷漲高。這就意味著,鍾滿軍加工量越大,虧損額就越多。

  1997年春天,經歷又一個榨期的折磨,鍾滿軍的小油坊關門了。

  倒閉之日,就是清算債務之時。變賣大部分資產後,鍾滿軍仍欠外債10多萬元。

  變賣資產,留下『四輪子』為還錢

  油坊停工的第二天,鍾滿軍就開著『四輪子』拜訪債主們:『只要滿軍這口氣兒還能喘,欠你們的賬就有還上的一天。』

  一個養雞戶對鍾滿軍說:『不管咋的,你還有還錢的想法。要是你一放挺,我們啥招兒也沒有。』

  因為了解鍾滿軍為人誠信,幾十個債主竟沒一個到鍾家討『說法』。這反而讓鍾滿軍更堅定了還債的決心。

  變賣資產時,鍾滿軍只保留了兩樣東西,一樣是沒人要的油榨,一樣是能掙錢的四輪拖拉機。

  在一個清冷的早晨,鍾滿軍夫婦搬出老宅子,前後六間大瓦房的院子,便宜嘍嗖地賣了。『多好的日子呀,一夜之間連住處都沒了。』前來幫忙的鄉親們,都沈默不語。鍾滿軍記得,搬家時的氣氛竟跟出殯一樣陰沈。

  前來幫忙的鄉親們,都沈默不語。鍾滿軍記得,搬家時的氣氛竟跟出殯一樣陰沈。

  當天下午,鍾滿軍就把『四輪子』開進了蘭棱沙場,為鄰居拉沙子。

  滿滿的一車沙子,一萬三四千斤,將拖車的輪胎都壓癟了。重載使『四輪子』在一處上坡的冰雪路面上『紡起線』來,如果倒回去就意味著車毀人亡。鍾滿軍本能地把全身的力氣都踩在油門上,拖拉機淒厲地叫著,騰騰黑煙彌漫了河畔。

  『四輪子』爬上了河岸,鍾滿軍連走道兒的力氣都沒了。他扶著車體巡視了一圈兒,冷汗早已浸透了毛衣。

  這一車幾乎是用命換來的沙子,鍾滿軍只掙了40元錢。也就是從那天開始,鍾滿軍和他的『四輪子』走上了漫漫還債路。

  『燒血汗』,『四輪子』跑過大汽車

  從蘭棱河邊到幸福村,一個來回60多公裡,鍾滿軍每天要跑兩趟,一個人連裝帶卸根本挺不住。沒辦法,他讓大兒子跟車。都說是『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可鍾滿軍從心裡往外不想『連累』兒子,但面對山一樣沈重的外債,他也只能委屈孩子了。

  一次,爺倆貪黑到阿城拉石頭,回來的路上連扒兩次車胎,到家時已是晚上12點了。吃上一口飯,爺倆又開車趕到哈爾濱『龍塔』,給一個收舊物的村民搬家。去的路上,鍾滿軍叫兒子睡覺,到哈市由兒子裝車他睡覺,回來好再開車。這一天一宿,鍾滿軍父子,拉了兩趟沙子、一趟石頭、又給人搬一趟家,淨賺280元錢。也就因為這一次次『壯舉』,村民們送給鍾滿軍一個外號:『鍾鐵人』。

  鍾滿軍是名副其實的『鐵人』,他在10多年裡創造了幸福鄉村無人能破的『勞動紀錄』:

  從1997年秋天到2001年5月,鍾滿軍每天都要把村裡的雞糞,從雙城東部送到西部的躍進鄉,即使是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也從來沒有間斷過。

  從1997年春天到現在,幸福村80%以上的建材都由鍾滿軍一人或父子運回。平均每天跑三次磚廠或兩次沙場,每天往返100多公裡,每天要裝卸9000塊紅磚或10立方米沙子,每天裝卸量至少在2.5萬公斤以上。

  而且,為了有競爭力,鍾滿軍的運費始終低於大汽車,人家每塊磚運費三分錢,鍾滿軍只要二分五。村民們都說,『鍾鐵人』的『四輪子』燒的是血汗,要不怎麼能跑過大汽車!

  汗水衝賬,『活人要還死人錢』

  鍾滿軍家裡有一本欠賬本,凡是還的債都用筆打個勾。他說,他還的第一筆賬是『死人賬』。

  鄰村養雞的白崇顏與鍾滿軍經常往來,擴建油坊時老白隨手甩給他3000元錢。鍾滿軍上門還錢時白崇顏已經過世,白家的人都不相信『活人能還死人錢』。

  白成友是鍾滿軍的另一個朋友,生前借給鍾滿軍4300元。當去還錢時,白成友的父親白崇山對鍾滿軍說:『成友死後,我聽說你借過他的錢,但無憑無據的我沒法和你對質。可你鍾滿軍夠人字兩撇,沒條沒據的還能把錢還回來。』

  鍾滿軍說,債主要是都活著,他們能看著我老鍾是怎麼還賬的。可人死了,我要不先還清他們的賬,開車時心裡就好哆嗦。

  時間如梭,一晃十多年就過去了。

  鍾滿軍用汗水,把『欠賬』衝得越來越薄,將『誠信』積得越來越厚。

  去年,鍾滿軍又花1萬多元,在村裡買了一座破房子,好歹有了自己的窩兒。又貸款買了一臺新『四輪子』,和與他一起過的小兒子各開一輛。

  從大年初一開始,鍾滿軍和小兒子就開著『四輪子』往雙城西北倒賣雞糞。他說,現在他家每天的純收入在150元以上,今年將全部還清剩下的一萬多元欠債。他還預計,最晚在後年,重新啟動油坊。是老爺們兒,在哪摔倒的還得在哪爬起來。

  這就是鐵人鍾滿軍,屬羊的卻出盡了牛馬之力,始終向往著用誠信打造幸福生活的普通農民。

責任編輯:楊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