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清在網上查閱孫玲的錄取情況
孫玲拿出了母親以前給她寫的信
東北網8月3日訊 7月29日,在大慶打工的高文清是一路哼著歌從大慶返回在克東縣的家裡,之前,女兒孫玲以542分的成績被哈爾濱學院音樂教育專業本科錄取。她特意向老板請了假,趁著女兒離家前的日子,趕回克東陪陪女兒。
高文清在大慶打工已有年頭,她感覺有些愧對女兒,可是女兒舉著文著一個『債』字的手說,自己這些年來欠母親的太多了,尤其是母親的99封信,讓她考上了大學。
看著女兒捧出的99封信,高文清再次流下了眼淚,4年前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
女兒的魂被網吧勾走了
4年前,孫玲還是克東縣一所中學的初三學生,成績屬於中上等,全年級700多人裡,她最好的成績是排名120名。如果按照這個成績,孫玲即使考不上縣重點高中,也能上個普通高中,但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走到後來被學校開除,甚至連接受學校都找不到的地步。這一切,都源於她沈迷網吧。
2003年9月,高文清忽然發現孫玲要零錢的次數多了,她就問女兒要這麼多錢乾啥,孫玲說是補課需要。但高文清還是從女兒的表情上看出了問題,她一連到女兒『補課』的地方蹲守了半個月,可是女兒的自行車在那裡,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裡。等女兒回來,怎麼問孫玲也不說自己去哪裡了。
再後來,孫玲有時候周五放學後,到周日纔回來。每到這時候,高文清就發瘋一樣滿街尋找,一次半夜去同學家找她。她的同學實在受不了了,告訴高文清,你找某某問問吧,她和孫玲在一起。
這位同學只知道某某家大概位置。高文清就在半夜挨家敲門。大半夜被驚醒,很多人沒有好臉色,甚至有人罵高文清有病。高文清顧不了這麼多,她只想找到寶貝女兒。一次敲開一戶人家的大門,一條大狼狗猛地撲過來撕咬,嚇得高文清一下子坐在地上,尿濕了褲子。好在主人及時地喚回了狼狗。
寒冷的黑夜,尋女兒無果,被人訓斥,被狗嚇尿了褲子,高文清控制不住,在街上放聲大哭。整整尋找了一夜,天明時,她終於找到了女兒的同學。那位同學告訴她,孫玲可能去了網吧,我也不知道在哪家,你去找找看吧。
到這時,高文清纔知道女兒的魂是被網吧勾走的。高文清找遍了所有能找到的網吧,但是沒有找到。
第二天一早,孫玲疲憊地回來,高文清抓起掃帚劈頭蓋臉地打,可是孫玲一聲不吱,任憑打罵,掃帚打飛了,可是孫玲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每次孫玲被哥哥從網吧揪回來,都免不了挨頓打。為了防止孫玲跑出去,高文清掛上房門,扒掉女兒的外衣打。高文清房間裡准備了掃帚和木方子,她警告孫玲:『這次用掃帚打,你下次再敢去網吧,我就用木方子打,我非打斷你一條腿不可,你看打你哪條腿?』沒想到,孫玲伸出兩條腿:『你願意打就都打折了吧。』
女兒拒絕和媽媽說話
掃帚打飛了多少把,高文清和愛人孫福林已經不記得了。可是,他們還是阻止不了孫玲去網吧的腳步,後來孫玲開始破罐子破摔,成績一落千丈,再後來因為不上學而被學校開除了。而且,更可怕的是孫玲的逆反心理越來越嚴重,和母親相對,一言不發。
女兒被學校開除,就連孩子的爸爸也心灰意冷,他勸高文清,孩子不可救藥,別費勁了,由她去吧。高文清說:『我不會放棄!』
在家的日子,高文清嚴加看守,可是只要稍有不注意,孫玲准又沒影了。翻遍網吧找到孫玲,母女倆往家走,母親在道南邊走,女兒就跑到道北邊走,母親追過來想和女兒說幾句話,女兒立馬跑到道南邊。回到家,孫玲『砰』的一聲關上門,留下門外傷心的母親。母親喊她吃飯,她裝聽不見,問她用不用洗衣服,她沒有任何反應,看見母親就當沒看見一樣。
2003年12月的一天,孫玲又一次跑出去數天,全家人找遍克東縣城還找不到孫玲,被氣急的高文清和愛人孫福林商量,這次找回來把她的腿打斷,寧可養活一個殘廢也不能再讓她這樣下去。後來孫玲回來了,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久久沒有動靜。高文清感覺不對,撞開房門,看見女兒已經吃了安眠藥,老倆口抱著女兒大哭,趕緊進行處理,女兒纔被搶救過來。
為了防止女兒再出危險,也為了看住女兒,晚上高文清和女兒睡在一個房間,每天都要等女兒睡著了她再睡,有時候半夜摸不到女兒,高文清會突然驚醒坐起來,看見女兒睡在另一邊她纔會放心。
打,無濟於事,高文清就苦口婆心地勸說,可女兒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根本不理。高文清就搬把椅子坐在門口,對著屋裡的女兒講。她講自己沒文化吃的苦頭,講沈迷網吧的害處,還向女兒保證:『今後一定多陪你,關心你。』
可女兒好像鐵了心腸,仍然無動於衷。
信,母女倆交流的平臺
高文清很苦悶,她有滿肚子話對女兒說,可是女兒一句都不聽。實在悶得不行了,高文清就把想對女兒說的話寫在日記裡,或者是煙盒藥盒上,算是發泄一下。
孫玲又一次跑到網吧,高文清找到了她以後,不打不罵,就一聲不響站在孫玲身後靜靜地等,一個多小時後,孫玲終於『不好意思』下了線,跟隨母親回到家裡。到家了,母親也沒打沒罵。第二天,高文清從外面回來,聽見孫玲正在和同學通話:這次她沒打沒罵,咋回事啊?真可怕!
高文清偷偷地給女兒留個條:媽媽以後不打你了,媽媽錯怪你了!從門縫扔進女兒屋裡。第二天早晨,高文清收拾房間時發現,女兒在她的條子下面寫著『你真嚇人,啥意思啊?』這是幾個月來,女兒第一次和母親交流。
這以後,高文清就不斷地給女兒寫信。她沒有多少文化,寫的字也是錯字連篇,可是都是朴素的道理:『女兒,媽媽愛你,媽媽只想告訴你,這個家永遠是你的港灣,希望你勇敢地走出網吧……女兒,你知道嗎?媽媽打你的時候,媽媽心裡都在流血……』
隨著一封封信的增多,孫玲有了變化:開始和家人一起吃飯,主動幫助母親做一些家務,見到網吧開始躲著走。
更叫人高興的是,在高文清寫到第99封信的時候女兒主動提出要回學校上學。
高文清激動得和丈夫抱頭痛哭:老姑娘『回來了』,咱老姑娘『回來了』!
每天往返20公裡給女兒送飯
孫玲提出上學是好事,可是原來的學校拒絕接收,高文清當著孫玲的面要給校長下跪,可是也沒能打動校長。高文清流著眼淚拉著女兒回到家。她不死心,她發誓一定要給女兒找到接收學校。
後來,高文清和鄉下名山中學取得聯系,這是一所偏遠破舊的學校。高文清對校長徐翔說了實話,我女兒不是好孩子,她沈迷網吧。徐翔告訴她,我不看孩子的昨天,我只看孩子的今天和明天,孩子我們收了。
女兒到了初四住校了。高文清和孫富林開始『通勤』去看女兒。來回20公裡的路程,他們每天騎自行車來去。
一次,高文清早早地做了好吃的給女兒送去,自行車架子上還給女兒帶去了棉被。為了節省時間,高文清選擇了一條近路,沒想到,這條路非常泥濘,把自行車前後輪都糊死了,高文清推也推不動,扛也扛不動,只能用手摳,摳一點走一點。不小心還摔得滿身泥漿。可當她終於狼狽不堪地趕到學校時,孫玲因為沒吃上飯還和她生氣了……
第二天,她又騎車10公裡給女兒送吃的,閑談中,女兒和她說,她們在樹上曬被子,樹上有蟲子很嚇人。等孫玲上課去了,高文清一棵樹一棵樹捉蟲子,高文清也害怕,但是為了女兒,她膽子變大了。整整一節課的功夫,她把每棵樹都捉了個遍。女兒下課後吃驚地發現母親沒有走,看著滿地的蟲子,孫玲心裡明白了。這一次,孫玲把母親送到大門外,臨走時,她小聲說,媽媽明天別來了,謝謝媽媽!
高文清眼淚又流下來了,這是自打女兒沈迷網吧以來,對她說的最貼心的話。
天天去給孩子送吃的,每天3時就要起床,雖然家裡不富裕,但在女兒吃的問題上,高文清從來不含糊,調著樣地做,而且做很多,分給別的同學。因為天天去,她都記住了路邊有多少棵樹——867棵。數到867時,女兒就在眼前了。看到女兒貪婪的吃相,高文清忘記了苦和累。
倒數第二的女兒考上重點高中
孫玲入學後的第一次考試,孫玲全班倒數第二。面對這樣的學生,有的老師甚至勸班主任劉鳳江,將就她幾天,過幾天她自己就得走。但劉鳳江沒有這樣做,他被高文清感動了,他和孫玲談心,利用午休時間給孫玲補課。漸漸的,孫玲的成績趕了上來,到了2005年3月,她在全學年的排名已經昇到50名左右。此時距中考只有100天了,按孫玲的成績考重點高中還不現實。但高文清不死心,她堅信女兒能創造奇跡。
孫玲開始努力學習,在各科老師的輔導下,100天的時間內,她果然創造了奇跡,成功地考入該縣重點高中克東一中。
更讓高文清驕傲的是,孫玲在今年高考藝術考試前100天的時候,突然提出來要考音樂專業,在此之前,孫令只在9歲時學過一段手風琴,後來徹底不練了,想重新撿起來談何容易?在大家的反對聲中,個性十足的孫玲執意報考,並開始閉門苦練。又是經過100天衝刺,孫玲術科考了139分,在全縣13名藝術考生中名列第一,成功地被哈爾濱學院的音樂教育本科專業錄取。
對待自己的孩子要有耐心
至今,高文清像保護寶貝一樣保存一封信,那是2005年3月28日高文清生日那天女兒寫給她的信:『親愛的媽媽,曾經有雙溫暖的手,在我跌倒的時候,輕輕把我扶起;曾經有一雙深情的眼睛,在我離家的時候,默默注視著我的身影;曾經有一個最好的媽媽,在黑夜的大街小巷聲聲呼喚她的女兒。我難過,因為我就是那個讓媽媽操心又傷心的女兒;我驕傲,我的媽媽用超乎尋常的耐心和寬容,把我從網絡那虛擬的世界中找回來。媽媽,請原諒我過去的無知和任性……』
高文清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遍,都淚流不止,她知道,女兒真正地回來了。
高文清反復強調,希望天下的母親通過她的故事能夠明白一點——你的孩子是最好的,不要輕言放棄!網吧不可怕,孩子有毛病也不怕,可怕的是母親沒有耐心,沒有正確引導孩子的辦法。要學會賞識自己的孩子,不要輕易否定。
看到女兒考上了大學,母親提筆給女兒寫了第100封信:老姑娘啊,媽媽謝謝你……媽媽多麼希望你飛得更高,走得更遠……
(應這位母親的要求,文中孫玲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