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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迭爾』賓館:那段留在冰城史上的記憶
2009-03-15 08:01:19 來源:東北網-新晚報  作者:張育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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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棟獨特的老建築

  始建於1906年的馬迭爾賓館,屬於新藝術運動的建築風格,設計師名叫斯維利多夫。『馬迭爾』的原意是摩登或者時髦。這棟歷經百年風霜依舊豪華得讓人感嘆的建築,歷史上配得起這個名字。

  在哈爾濱,『馬迭爾』這個名字盡人皆知,是充滿異國情調的老字號,是哈爾濱早期旅館建築的代表作。建築通過窗、陽臺、女兒牆及穹頂等元素,反映出『新藝術』特征。

  民間學者劉延年多年來研究哈爾濱的老建築,有自己獨到的心得。

  劉延年出挑的陽臺兼作入口的雨篷,在建築入口上方或其他局部飾以精巧的陽臺,使陽臺成為建築提神之筆。出挑的陽臺下面有兩大兩小四塊托石,大托石呈向內收卷的渦狀,上覆線腳豐富的平石板;小托石則呈柔美的半拋物線形,小托石的兩側各有一鑄鐵的花飾,如纏繞的絲蔓,簡單的幾筆便勾勒出入口的空間,沒有絲毫的做作。女兒牆以磚砌體為主,采用柔軟、靈活的各種『新藝術『曲線造型,或呈陡急的落水曲線,或呈圓潤的橢圓形渦卷曲線,或層層疊起,或飛流直下,極具氣勢與動感,整個建築仿佛具有了生命力一般,飄然欲飛。

  富麗堂皇的『馬迭爾』是哈爾濱賓館業最初的代表,老板是猶太人約瑟·開斯普。據學者劉延年考證,約瑟·開斯普是沙俄軍隊裡的一名士兵,參加了日俄戰爭。俄國戰敗,約瑟·開斯普留在哈爾濱,修理鍾表為生,後來經營珠寶,成為遠東最大的珠寶商。發了財的約瑟·開斯普建起了這家賓館。老約瑟·開斯普沒有想到,這個傾注了他心血的建築,給他帶來了榮光,也帶來了傷痛。

  在這裡發生了一起撲朔迷離的綁架案,被綁架殺害的是約瑟·開斯普的兒子,一名出色的鋼琴家。當老約瑟·開斯普看見遍體鱗傷已經死於非命的兒子,他的心徹底碎了。1934年,約瑟·開斯普最後看了一眼自己心愛的建築,黯然離去。第二年病死在巴黎。『馬迭爾』見證了約瑟·開斯普蹣跚的背影。『馬迭爾』在日偽軍隊的破壞下,開始衰敗。1946年,馬迭爾被改為中共中央東北局招待處。『馬迭爾』開始接待政要和民主人士。可以說,沒有哪一棟建築歷史上的滄桑與風光,可以和『馬迭爾』相提並論。


 

 

  綁架案:無辜的西蒙

  哈爾濱市民知道發生在『馬迭爾』老板兒子身上的綁架案,但對於詳情知之甚少。如今,學者們經過認真梳理,已經明確了案件的真相。

  哈爾濱日報退休的高級記者曲春芳,多年來致力於在哈猶太人生活故事的搜集與考證,准備寫作關於猶太人的長篇小說。

  曲春芳西蒙·開斯普是老開斯普的小兒子。法國巴黎音樂學院鋼琴專業的學生。1933年8月24日深夜,西蒙·開斯普和她的女朋友利迪婭,參加一個朋友組織的晚會後,西蒙·開斯普開著卡迪拉克轎車送女友回家,汽車來到了面包街(現紅專街)利迪婭的家門前,熱戀中的男女正在卿卿我我的時候,車門被拉開,一只冰涼的手槍頂在小開斯普的腦袋上。

  綁架案的背景在於日本人對『馬迭爾』的覬覦。約瑟·開斯普有了一定的防范措施,把財產轉移到加入了法國國籍的兒子名下,並在賓館門前懸起了三色旗。日本人希望用象征性的付款買下印鈔機一樣的『馬迭爾』,但是約瑟·開斯普不給日本人的面子,開出100萬的價格。日本人對約瑟·開斯普的不買賬惱羞成怒,這纔導演了這出綁架案。日本特務機關長小松原道太郎找到國際間諜范斯白,詢問約瑟·開斯普的情況,並明確表示,國旗並不能阻止我們想做的事。范斯白與約瑟·開斯普有一定的交情,把信息透漏給了他。約瑟·開斯普加固門窗,出門時帶著保鏢,讓日本人一時難以下手。但是面對一群流氓和暴徒的明火執仗,任何防范都形同虛設。找不到約瑟·開斯普的破綻,就向他的兒子下手。

  凱迪拉克轎車一路狂奔,來到了今天的比樂街附近時,小開斯普被換到了另一輛車上押走了,花容失色的利迪亞被釋放,綁匪讓他帶信給約瑟·開斯普,准備30萬元贖回自己的兒子。

  劉延年:得知兒子被綁架,約瑟·開斯普趕緊向法國領事館報告,尋求法國領事館的保護。法國領事館一面向日偽當局提出抗議,一面由副領事阿利別爾特·曉邦僱人暗中調查。副領事找到了這個案件中最至關重要的一個人物———意大利人范斯白。范斯白,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候曾經是協約國的情報官,這個時候他表面上為日本特務機關做事,實際上他是抗日力量最為重要的信息來源。在范斯白的幫助下,領事館找到了綁匪康米薩蘭科。康米薩蘭科,俄國人,為日本憲兵機構工作。老開斯普和副領事拿著綁匪的供詞,找到了日本憲兵司令部,希望日本憲兵司令部能夠抓捕綁匪,解救人質。但是他們非但沒有抓人,還讓這名綁匪躲到了綏芬河。

  老開斯普突然接到了一封信,信封裡裝著一個血淋淋的耳朵。綁匪明確地警告了老開斯普,不要再尋求其他力量的支持,趕快交錢,否則小開斯普必死無疑。

  綁匪開價降到了15萬元,但是老開斯普只同意付3.5萬元,而且這筆錢還要看到兒子後纔能給付,事情由此陷入僵局。法國領事館將這個案件國際化,引起世界媒體的關注,強大的輿論使日本受到了壓力。此時,綁匪康米薩蘭科在綏芬河被捕,交代了這起綁架案的前後情況,共有7名俄羅斯匪徒參與了綁架。而當時日本政府上層,正在醞釀榨取猶太人財富的『河豚魚計劃』,為了不因小失大,指示哈爾濱特務機關『終結此案』。最近日本解密的資料也證實了這一點,日本人曾經推行過這樣的計劃,就是綁架富商索要錢財,擴充日本軍費。

  曲春芳1933年11月28日,綁匪比斯魯可和賽亞茲夫在哈爾濱火車站被鐵路警察抓獲。綁匪交代,人質在小嶺。他們就是要去小嶺,替換那裡正在看守小開斯普的另外兩名綁匪。看守小開斯普的是綁匪吉利正科和開留斯科。到了交接時間,吉利正科三番兩次地到車站打電話,詢問為何還不來人。吉利正科打電話的時候,開留斯科趁機和小開斯普做起交易。他要求小開斯普寫一封信告訴他父親,讓他父親支付開留斯科1萬元錢,他就放了小開斯普。吉利正科打完電話,察覺他們神色異常。開留斯科借口當晚就回哈爾濱,加重了他的疑心。吉利正科電話通知了上峰,約開留斯科在火車站貨場見面。日本憲兵把開留斯科抓住,搜出了小開斯普寫給父親的信,他們不懂法文,但認得10000這個數字。事情已經很清楚,憲兵擊斃了開留斯科,通知吉利正科打死小開斯普,然後回哈爾濱領護照和錢,跑路走人。


  一個年輕有為的鋼琴家,在被綁架數個月後,被匪徒殘忍地殺害。12月3日,在一個淺坑中找到了小開斯普的屍身,他的身體上蓋著薄薄的泥土,景象慘不忍睹。95天的囚禁,嚴酷的私刑,這個24歲的高大青年只剩下一副骷髏,東北北部零下30攝氏度的嚴寒,已經凍裂了他的面頰、鼻子和雙手,皮肉大塊大塊被凍崩落,肌肉內部已經腐爛,雙耳被割去。

 

  老開斯普的心裂成了無數碎片,當懲辦凶手無望的時候,他神色黯然地離開了給予他無限期待與無限希望的城市。

  記憶:光顧『馬迭爾』

  作為哈爾濱賓館業的代表,很多名人政要入住過『馬迭爾』,這是『馬迭爾』的另一種記憶。

  曾經寫作《紅星照耀中國》並成為毛澤東朋友的著名記者埃德加·斯諾,曾經住在這裡,當時正值小開斯普綁架案撲朔迷離的階段。作為上海《密勒氏評論報》助理主編,出於記者職業的敏感,斯諾對這件事非常感興趣。他想詳細采訪老開斯普,老開斯普一直沈浸在喪子的悲痛中,斯諾並沒有獲得實質性的答復。

  由於上海方面的事務,斯諾先生沒有等到開斯普案件的終結,便離開了哈爾濱。離開哈爾濱之後,斯諾寫下了題為《日本建立的殖民地》的長篇通訊。在這篇通訊中斯諾把原本美麗安靜的哈爾濱,寫成了人人自危的生死場,而這滔天罪惡的罪魁禍首便是日本侵略者。

  曲春芳關於西蒙·開斯普一案,斯諾寫道:『我們住的馬迭爾飯店的主人正在懮愁著他的兒子,一個有纔能的鋼琴家西蒙·凱斯普。他是一位法國籍的鋼琴家,他被俄國匪徒綁去,要他的父親交出30萬元的贖金,否則要砍掉他的手指。結果,被割去耳朵並被害死了。』在此之後,埃德加·斯諾又寫了一句,『離城市不遠的地方,許多人經常被綁去』。

  1946年,馬迭爾被改為中共中央東北局招待處。文化與政要名人,開始更多的出入這個地方。據資料記載,曾經在此居住過的名人政要,除了埃德加·斯諾之外,有1949年出席世界和平大會的中國代表團成員———郭沫若、許德珩、鄭振鐸、丁玲、陳家康等人;有從海外歸來參加第一屆政治協商會議的愛國人士,包括李濟深、沈鈞儒、馬敘倫、朱蘊山、李德全、朱學范、許廣平、沙千裡、譚平山、王昆侖、蔡廷鍇、章乃器、羅敘章、沈雁冰、洪深、田漢等。

  而在小開斯普綁架案之前,『馬迭爾』還接待過國聯李頓調查團。哈爾濱研究地方史的專家認為,綁架西蒙·開斯普和老開斯普的反日立場有一定的關系。國聯李頓調查團在哈爾濱期間,老開斯普與其接觸過。後來國聯調查偽滿洲國的情況,確認偽滿洲國的存在為非法。日本方面懷疑這和老開斯普有一定的關聯。

  資料顯示,國聯調查團成員包括李頓爵士和美、法、意、英5名委員,隨員26人。中國方面有顧維鈞等5人。日本方面有吉田等19人。偽滿洲國外交部大僑中一等3人,以及其他成員共百餘人。

  『馬迭爾』見證了屈辱的外交。日本人在賓館內外布置暗探,對國聯調查組成員全面監視。調查組在哈爾濱逗留期間,就有5個中國人和兩個俄國人,因為企圖接近調查團成員遭到逮捕和槍殺。

  『馬迭爾』在百年歲月中曾經六易其名,最初為俄文,隨後跟著小開斯普改成法文,再隨後又改成日文。『馬迭爾』是漢譯名。『馬迭爾』改名字的過程,就是一部滄桑的城市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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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侯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