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鶴崗7月1日訊 『新婚一夜匆匆別,嫁你一生做良妻。有苦有難不為難,父母兒女共家園。天天念你日日盼,不知夫君身可安。不求榮華和富貴,盼你立功早日還。』
在朝鮮平壤北魯山代號84部南部的指揮所裡,時任華北空軍後勤運輸處參謀的成國璽讀到了愛人家書裡飽含思念的詩句。那一年是1952年。此時的成國璽正在朝鮮的土地上作為抗美援朝志願軍與敵人浴血奮戰。他的愛人劉元英在山西省樂平鄉擔任副鄉長。這對不平凡的夫妻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譜寫了一段令人唏噓的紅色愛情。
娃娃親卻成就了恩愛紅色夫妻
那是1944年12月,日本侵略者正在中華境內四處揮舞著屠刀。只有15歲的成國璽和同歲的劉元英在山西老家的破窯洞裡遵循著從小結下的娃娃親,被操辦起了婚事。因為兩家都是貧苦家庭,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兩人結婚時即沒錢又沒糧,成國璽家只得四處托保人向地主借了四斗小麥,好歹找來一個吹嗩吶的,就這樣把新媳婦接進了家。成國璽雖是家中獨子,但因為長期營養不良,長的又瘦又小。父親因為早年當兵受傷致殘,喪失了勞動能力。全家人只有靠母親紡線為生。結婚時欠下的四斗米飢荒次年就得利滾利還地主十四斗。地主三天兩頭逼成國璽去他家當長工抵債。一天夜裡,在昏黃的煤油燈旁,劉元英拉過丈夫凝重地說道:『你去參加八路吧!為了打敗日本鬼子,解放全中國,過上好日子,你一定要去參軍!雖然我們結婚纔幾個月,但家裡的事你不要擔心,一切有我!什麼困難我都會克服的!』就這樣,在妻子的鼓勵下,新婚不久的成國璽連同村裡的其他三個男人收拾行裝,踏上了參軍的道路。臨行前,劉元英脫下一件白地帶格還帶著幾塊補丁的女式大襟上衣給丈夫穿上,那是她唯一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是她最喜愛的一件。成國璽跟隨著在太岳軍區司令部工作的王敬忠一路跋涉了七天七夜纔抵達部隊,其他三個同鄉因為路途實在太遠太苦都半路返回了。到了部隊,本以為參軍夢能夠實現的成國璽,又遇到當頭一棒,部隊首長看到又矮又小,臉瘦成了一條的成國璽連連搖頭,說什麼也不願意收下他。同行的王敬忠也懇求道:『別看這個小鬼瘦小,但是他很有吃苦精神,和我一起來了四個娃,半路走了三個,就他一直堅持下來。我看他行!』看著成國璽堅定的表情,部隊首長終於同意他留了下來,在司令部行政處給管理科長當通訊員。
成國璽參軍後,劉元英也積極地投入地方的革命工作中,因為能力突出,很快擔任了村婦女主任一職。常常動員鄉親送夫送子參軍,組織婦女為前線戰士做衣、做鞋。1945年7月的一天,劉元英回娘家青郎平村,這時區小隊的民兵正在集訓,槍都架在操場上。當地一個地主偷偷地把附近的日本人和偽軍帶來了,整個村子被包圍了。經過一場槍戰,雖然大部分集訓隊員突圍,但還有十多個同志被捕,他們被敵人用砍刀砍死並剖腹示眾,還把犧牲的同志擺在操場上,逼著村民觀看並威脅說:『這就是當土八路的下場!』就在這時,劉元英被漢奸告發是八路軍的家屬,還是婦救會主任,敵人立刻把她抓起來關進一個窯洞准備處決,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村民想方設法地從地道裡把她營救出來。鄉親們說:我們不能讓婦女主任落到敵人手裡,她是我們的主心骨,我們一定要保護她!
劉元英工作熱情認真,不怕苦不怕累,勇敢地開展地下工作,得到了上級組織的認可和高度贊揚,1947年5月18日她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之後又被提昇為樂平鄉副鄉長。當時正值內戰時期,部隊需要擴充兵力,她挨家挨戶地走訪,號召全鄉的青壯年積極參加革命隊伍,保衛祖國。還自豪地經常以丈夫投身部隊為實例,感染了很多鄉親報名參軍。
1952年,成國璽時任華北空軍後勤運輸處參謀,奉命到朝鮮參加抗美援朝戰爭,由於當時部隊出國要保密,不能與家屬聯系,夫妻倆只能壓抑著思念之情,默默為對方祈禱。直到有慰問團到部隊慰問時,祖國人民纔知道志願軍已經在朝鮮戰場上同敵人戰斗了好幾個回合,當劉元英知道丈夫正在朝鮮戰斗,恨不得馬上將無限的思念告訴他,於是一封滿載深情的家書穿過層層火線被送到了平壤戰場參謀處,信裡就有文前的那首小詩《寄夫君》。『這首詩,讓我刻骨銘心!』成國璽老人回憶道。
幾年離索一朝聚。抗美援朝戰爭勝利後,劉元英賣了家中的10畝地,緊巴巴湊夠了路費到了北京,當時成國璽在北京任空軍工程部航材處參謀。在宿捨大院裡劉元英看著那個即熟悉又有點陌生的清瘦背影哽咽了,『國璽!……國璽!』分別多年的夫妻一見面本該有說不完的話,可無數心事仿佛在那一刻被梗在了喉嚨,成國璽含著淚看著含辛茹苦的妻子,身後還躲著自己怯生生的女兒。『那之後的好多天,我這個大女兒還不習慣叫爸爸,看我就跟陌生人一樣。我們夫妻倆板了孩子好些天呢。對他們挺愧疚的!』成國璽說道。
革命夫妻戰天斗地開墾北大荒
1958年,一家人隨成國璽轉業到了北大荒,成國璽留在總廠基建隊,住在湯原縣西兵營營房裡,因為成國璽會開拖拉機,就到了三分場七隊移民莊。分廠總部決定讓劉元英擔任婦女主任。三分場有三個隊,分別在不同的村莊,相距很遠。那時婦女主任需要走十幾裡的泥土路下生產隊了解女職工的生產和生活情況。北大荒冬季冰雪連天,夏季草甸一人多高,黑瞎子經常出沒。劉元英卻不懼困難經常一個人外出工作,每次下連隊回來她都累得筋疲力盡,還搶著做家務,當時家裡做衣做鞋都是她一針一線親手操持的。她還經常帶領婦女下地種田,北大荒開墾之初的農田一眼望不到頭,本來她可以完全脫產的,但她堅持下地和群眾打成一片。1960年,成國璽和幾個連以上的乾部被調往依蘭農場三分場三隊。劉元英主動接下了三個自然屯保育員的工作,無怨無悔地照顧起托兒所的孩子。當時托兒所只有2個人,每月工資只有28元。
畢生精力獻給黨
1961年,成國璽全家來到鶴崗市。街道辦事處領導找到劉元英,懇求她擔任了街道黨支部書記兼主任,負責工農區南大營一委。她上任後,經常調解鄰裡糾紛,家庭矛盾,幫困解懮。曾幫助轄區一戶貧困家庭解決就業,申請困難補助,還減免了學生的學費。兄弟間不養老人,她悉心勸說,努力調解。整個社區到處留下了她的足跡。
常年繁重的擔子終於壓彎了劉元英的肩膀,從前累得全身疼痛半夜睡不著,她就找個缸子頂著身體,有時默默地挨到天亮。終於,嚴重的肝癌和胰腺癌讓劉元英不得不臥床養病。彌留之際,已經23天無法進食的劉元英看著身旁的老伴兒還不住地說著:『我走了……你怎麼辦?』成國璽緊緊地握著她虛弱的手,似乎就這麼一直抓著,一直抓著老伴兒兩人就不會分開。當時,成國璽已經連續在妻子身邊守了16天。孝順的兒女每天輪流照顧母親,勸父親休息一下,但成國璽卻堅決不離開妻子半步。
成國璽已經81歲高齡,身體健康,思維敏捷。6月29日剛剛還佩戴著他數枚軍功章代表鶴崗市革命英雄到寶泉嶺做講演。老英雄家已是四世同堂。『再過一陣子咱們全家組織回趟山西老家,我領你們看看家鄉那邊的新變化!趕上這個時代好哇!你們有福氣啊!』成國璽老人摟摟身邊的孫子,爽朗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