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養鵝場,如今已變成生態園。石家村留下王清柏青春的身影。(資料片)
東北網11月23日訊 17日,大地已經封凍。位於雙城最南部的蘭棱鎮,仍然機聲轟鳴,主大街旁的下水管線正在鋪設。鎮黨委書記李振剛說:“建好這個項目,就是我們對清柏大哥最好的懷念。”
王清柏,生前為雙城市蘭棱鎮人大主席團副主席。10月14日,王清柏出差考察環保項目建設,歸途中突發腦溢血殉職。幾天後,他傾力引進的“環保及新能源”工程項目開工建設。
17日,是清柏去世後的“五七”。在這個令人傷感的日子裡,記者專程到雙城市蘭棱鎮進行采訪,試圖還原這位普通鄉鎮乾部的形象。
“忙忙活活、張張羅羅”,30多年來,王清柏留給人們這樣一個印象。
“妥妥妥、行行行”,23年鎮乾部履歷,同事們從沒聽到他在困難面前說過“難”字。
“我有一身的力氣,啥事兒都能乾好”,常對妻子嘮叨的這句話,或許是他給自己的最高評價。
“他當上電工,屯子裡再沒停過電”
“一想起清柏,我的心就忽悠。”72歲的石家村老支書顧煥新邊說邊顫顫巍巍地抹眼淚———
我們兩家是鄰居,中間隔著膝蓋高的牆頭,我看著他從小長大。
1983年,我接任村支書那年,村裡欠外債40多萬元,收不上來電費,人家把變壓器開關拉了,屯子摸了兩年黑。想亮堂,得先收齊電費。我看清柏挺鑽研的,就讓他當電工,但得收電費保來電,他連說“行行行”。
“果不其言”,清柏仗著嘴甜,再加上腿腳勤快,沒幾天就收齊電費。“忽啦”一下,全屯子電就來了,小孩子滿大街喊“看電視”。從那往後,屯裡再沒停過電。
我看他有兩下子,就提拔他當村團支書。他還是“行行行”。他讓我倒出兩間辦公室,要建“青年夜校”,我說你願意咋整就咋整。沒幾天,我就聽見夜校裡敲鑼打鼓,不知從哪淘換的樂器,一幫小青年連說帶唱。
後來,清柏又說,想領人到城裡學鵝蛋孵化。我說對,咱們守著拉林河養鴨養鵝都方便。他就領人去城裡學了三個多月,回來湊了1萬多塊錢,建起了村裡第一個養鵝場。
再後來,清柏攛掇小青年們今天整“大雙覆”(玉米新技術),明天整“坐槽喂”(養殖新技術),整出不少門道兒。
“他當團委書記,‘跑’回來雙城第一所希望小學”
“清柏要乾事兒一定能乾成,而且必須乾好。”雙城市殘聯主席高廣賢說———
1988年,清柏從村裡“調乾”任鎮團委書記。清柏聽說省“青少年基金會”設有“希望小學”專項資金,就跑到團市委找我幫忙,要建希望小學。
我和清柏找到基金會負責人,他滔滔不絕地陳述“重要性”,人家答應“研究研究”。一看有“活口”,沒兩天他就又去一趟,人家答應可以考慮。“咱得趁熱打鐵”,去第三趟時,清柏硬把團省委領導拉到了蘭棱。
第二年夏天,雙城市第一所希望小學建成。剪彩的頭幾天,清柏“親自”開著推土機,領人平整操場和道路,天天乾到二半夜。
共青團是清水衙門,要乾事兒就得求人,臉皮薄了不行。蘭棱鎮養牛戶多,但沒有交易市場。清柏就找我們幫他協調關系,硬是建成了“共青團黃牛交易市場”。還有,清柏在培訓班上,非要和一家大企業搞“共建”。我和他連跑兩次,為鎮上的10多名貧困兒童“共建”來助學金。
我們“轉業”後,工作上沒有直接聯系,但清柏還是“麻煩”我三次。
第一次,大冬天,他打車到殘聯要給兩個智殘村民“辦證”。第二次,是3個殘疾人。我原以為是他親戚,後來打聽,5個人都跟他“八杆子打不著”。第三次,清柏說“一個殘疾戶的房子要倒了,你無論如何要解決5000塊錢”。那年的錢用完了,我答應他“明年考慮”,清柏就先借錢幫殘疾戶蓋了房子。
“別人的事兒都當成事兒,自己的事兒都沒當成事兒”。到現在,清柏妻子沒“勞保”,大學畢業的兒子打零工,買樓時拉的飢荒還有好幾萬元。
“他當上人大副主席,爭取回全省鄉鎮級最大的環保項目”
“面對千難萬難,清柏滿嘴都是‘妥妥妥、行行行’,從未說出半個‘難’字。”與王清柏共事多年的李振剛十分感慨———
清柏多年分管城建工作,他說“我要讓鎮裡的二三百個小酒廠,黑煙變白煙”。雙城市環保局有“治煙”項目,他聽說後接二連三地跑,最多一天跑了三趟雙城。結果,我們的小酒廠在雙城第一次冒出了白煙兒。
前年,清柏擔任了鎮人大副主席,還要跑項目。蘭棱鎮牛多、糧多、工廠多,污水、牛糞及秸稈等環境污染問題令人頭疼。
此時,國家已出臺農村環境整治及新能源政策,清柏說“咱得抓住機會上項目”。
立項特別難。為跑手續,清柏把“家譜”都翻爛了,有點兒瓜葛就順杆兒往上爬。省廳有位處長,是他表舅的叔伯外甥,他拽著人家的手就說“我是你大哥”。有時他的“親戚”沒上班,他竟然一連去了三天。大伙兒和他開玩笑“你的臉皮啥時練得那麼厚”,他說“臉皮薄能辦事兒嗎,再說辦的都是公事兒,有啥抹不開的”。
今年春天,蘭棱火車站客運停業,老百姓出行不方便。鎮裡把“恢復鐵路客運”的任務又交給了清柏。“妥妥妥”,清柏領命就跑鐵路局,折騰一夏天,到9月1日,小票車(鐵路通勤車)又停靠在蘭棱站。
這些年來,清柏只是背後說過“血壓有點兒高、心髒好‘突突’”,但乾工作從來沒放松。50多歲的人,精神頭兒比二三十歲的小伙子還足。
“我有一身的力氣,啥事兒都能乾好”
下水道管線從窗外的大街下穿過,挖溝機的轟鳴聲傳進樓裡。
王鳳蘭時常站在窗前,久久地凝視工地。“他跟我說過無數遍‘我有一身的力氣,啥事兒都能乾好’,我比誰都清楚,這兩年他的力氣全是藥片頂出來的。”提起丈夫,王鳳蘭的眼淚又“啪啦啪啦”地掉下來———
1981年,我嫁給清柏。他說“我有電工手藝,不會讓你受窮的”。
結婚30多年了,我們家不能說窮,但也不能說富。早些年,他當團支書,整天忙這忙那,我自己種地養豬,有兩個錢兒還要補貼哥兄弟。後來,他到鎮裡工作,還是兩頭兒不著家。七八年後,孩子要上中學了,他纔把我們娘倆搬到鎮上,借人家房子住了3年。
建引資企業味精廠,他是現場總指揮,三五天不回家一次。要不就今天張羅這個,明天忙活那個,腳打後腦勺地忙。我不理解:“缺你這個雞子兒人家還做不了‘槽子糕’了?”他說“我有一身的力氣,啥事兒都能乾好,你能叫我閑著?”
那年,他當鎮長助理。二中校長讓我去承包學生食堂。起初他同意,沒到兩個月就反悔了,說啥不讓乾了,理由是“鎮乾部家屬不合適”。我一細想也不合適,可憑著他那兩吊工資猴年馬月能還上飢荒?
上人大後,我勸他“想想兒子的事兒吧”,他總說“讓他闖一闖”,再追問多了他就“?當”給我一句,“我能從屯子闖到鎮裡,他就不能從鎮裡闖到市裡”。
這兩年,他好像比往年更忙,總外出招商引資。我說你好歹也是代表政府形象,得打扮打扮。他就買回一身西服,熨了多少遍,都不板正。原來,那套衣服纔花50塊錢。
清柏走了,沒給我們留下錢財,卻積攢了100多個獎狀和證書。我對孩子們說,哪本證書都耗過你爸的心血,這是咱們家的精神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