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隨處可見裝煤的編織袋
小站裡趕車的旅客
楊元玲不停地燒煤
每天9時10分,一輛綠皮火車會從哈爾濱火車站出發,一路向西北方向駛去,途經加格達奇、伊圖裡河、牙克石等地區,最後到達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市海拉爾區。進入冬季後,這趟列車途經的地區氣溫達到零下40攝氏度,就在前幾天降溫時,溫度達到零下50攝氏度,所以這趟K7093次列車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開往山溝的極寒列車”。近日,記者登上了“極寒列車”,體驗了一次極寒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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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角落裡堆滿煤塊
4日19時,記者在哈站准備上車時,溫度是零下22攝氏度。登上火車,在車廂之間的通道以及旅客的座椅下放了很多編織袋,裡面裝的全是煤塊。“乘務員同志,咱們這趟車是客貨混裝車嗎?怎麼裝了這麼多袋煤塊呀?”幾名乘客好奇地問道。“咱們這當然是客車。因為火車經過的路線都是高寒地區,為了保證車內的溫度,所以要多備一些煤。”列車長付海波笑著解釋說。
K7093次列車的終點站是海拉爾,行程1249公裡,運行時間超過23個小時,車輛需要停靠48次,經過的都是像加格達奇、阿裡河、伊圖裡河、牙克石等零下30攝氏度以下的低溫高寒地區。“一般情況下,列車走一趟大概要5噸煤,最近這幾天趕上了內蒙古和黑龍江部分地區出現寒冷天氣,列車要在零下40攝氏度的氣溫中前進,為了保障車內溫度不低於零上16攝氏度,只能不停地燒煤加熱,現在列車行走一趟大約需要8噸煤。”付海波車長說。
K7093次列車有14節車廂,每節車廂有2個壁箱,每個壁箱能裝150公斤煤,所以只靠壁箱裝煤遠遠不夠。“我們在每節車廂的過道裡又放了8袋煤,行李車廂放了20袋,基本把車上的每一個角落都用上了,盡最大可能多帶些煤,保證旅客能夠暖暖和和地到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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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一小時燙一次地漏眼和便器孔
5日零點33分,列車到達拉哈車站,車內大部分旅客已經進入夢鄉。乘務員袁文傑猛灌了一口熱水後走下火車,在寒冷的夜風中開始了檢票工作,溫度計顯示車外溫度是零下31攝氏度。深夜登車的旅客並不多,可袁文傑和他的同事還是嚴格地照規定一直站在車外。站在車外的6分鍾裡,袁文傑的手已經凍得通紅。
列車啟動後,袁文傑從座椅下面拿出一袋煤,鏟了兩鍬煤扔進鍋爐裡。“晚上氣溫低,得多加點煤纔能保證車廂內的溫度。”不經意中,窗外已經大雪紛飛,刮起了煙炮,地面積雪足有十幾厘米厚,列車逐漸進入了冰雪地帶。
5日6時,列車進入加格達奇車站,當地溫度達到零下38攝氏度。“從這裡開始,就進入了大興安嶺地區,這裡更冷,說話時呼出的哈氣都會被凍住。”乘務員楊元玲說。由於溫度經常在零下40攝氏度以下,空氣中的水分子都被凍住了,形成霧蒙蒙的狀態,老百姓稱“冷得冒白煙”。站在站臺上檢票,楊元玲不停地跺著腳搓著手。這站是大站,停靠的時間長,檢票的20多分鍾裡,楊元玲和他的同事們臉被凍得紅腫起來。一上火車,楊元玲立即用涼水洗手,“手都凍木了,不用涼水洗手就容易被凍傷。”“為什麼不帶手套?”記者有些不解。楊元玲說,戴著手套檢票不方便,而且效率低。
列車到達伊圖裡河車站時,車外的溫度達到零下42攝氏度,列車玻璃結起厚厚的冰層,車門及周圍、車廂之間的通道內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渣。記者身著兩件羽絨服跟隨乘務員走下火車,戴著手套只拍了幾張照片就凍得雙手發麻,站臺上裹得嚴嚴實實的旅客們也是步履匆匆。
付海波表示,列車每節車廂都有一個獨立的加熱鍋爐,為了提高車廂內溫度,列車29名乘務員在運行時的首要任務就是不間斷地向鍋爐裡填煤。“從訥河站向北開始,乘務員每隔半小時往鍋爐裡填一次煤。”付海波說,除了填煤外,乘務員還需要每隔一小時就用熱水燙一次地漏眼、開水管和便器孔,防止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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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個乘降所
火車“招手停”
8時23分,列車在一處沒有站臺的地方停下,附近沒有任何的建築物。茫茫的白雪中,可以看到遠處的山腳下有幾處平房。起初記者以為是火車出了故障,但付海波告訴記者,這裡是鐵谷崖乘降所。“你看,前面有旅客等候上車呢。”順著付海波手指的方向,果然有3名背著行李的旅客向火車走來。
“乘降所”是只有像K7093次這樣的慢車纔會出現的“專有名詞”。K7093次是惟一一趟從加格達奇經過伊加線、牙林線開往牙克石的火車,沿線400公裡要經過近百個沒有火車站的小村屯,為了方便這些村民出行,列車特意選定了13個固定停靠點供旅客上下車,這些停靠點稱為乘降所。每當經過這些乘降所時,司機會放慢速度,只要遠遠地看見有旅客揮手,就會停下車。
由於列車長時間運行在極寒低溫中,而且鐵道周圍無建築物遮擋,積雪就會順著風向吹進車門的縫隙裡,車門和腳踏板很容易凍住。“在乘降所停靠的時候,等於增加了開關車門的次數,保持車門不被凍住。”付海波笑著說。
說話間,乘務員袁文傑拿著鐵?,熟練地將凍住的列車門和腳踏板撬開,並用小方鍬將防凍墊上的積雪清理乾淨。在零下40攝氏度的環境下工作,乘務員都已經習慣了。“1號那天零下49度,空氣都凝固了,人在外面站1秒鍾凍得骨頭疼,當時真是哆哆嗦嗦地檢票。不少車門凍死了打不開,我們就用鐵?子撬開,可這站撬開了,下站又凍住了,我們就一站一站接著撬。”袁文傑回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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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一趟消耗12噸熱水
在茶爐室,50歲的茶爐工王文權不停地往茶爐裡注水、接水。“從哈爾濱開車到現在將近20個小時了,我就睡了3小時。天太冷,不少旅客把熱水裝進瓶子裡當熱水袋用,對熱水需求格外大。”王文權說。
在K7093次列車上,2名茶爐工要負責全車2000多名旅客的熱水供應。為了保證不斷水,茶爐工只能不停地往茶爐裡填水,再把燒開的熱水送往各個車廂的獨立保溫瓶。“茶爐一次能燒100公斤熱水,只夠裝滿2節車廂的保溫瓶,我就得不停往茶爐裡續水。”王文權說。熱水燒開後,他就用保溫桶將熱水送往每節車廂,一趟下來需要20分鍾,要將整列火車的熱水壺填滿就要2小時。“等我們把最後一節車廂送完水後,第一節車廂的熱水也用得差不多了,我們一路上就得一直燒水,不能停。”從哈爾濱到海拉爾一趟單程,王文權一個人就要送120桶50斤重的熱水,整列火車要消耗12噸熱水。“天氣太冷了,不少乘客一上火車不是先找座位,而是先接一壺熱水灌進肚子裡。”
18時30分,K7093次列車結束了近24小時的行程,安全駛進海拉爾車站。12噸水全部用光了,8噸煤全部燒完了,列車員們也變成了“黑臉”。“當了20年的乘務員,像今年這麼冷的天氣還是第一次遇到。”乘務員閔麗感嘆道。
“終於平安到家了,今年除夕我是在車上過的,這回能和家人一起過元宵節就算是補償吧。”付海波望向了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