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片
生活報6月10日訊 2003年的一個午後,額角剛被砍傷的16歲女孩張梅告訴父親,一年前,她參與搶劫,還殺了人,驚愕的父親難以理解,自己曾經優秀的乖女兒怎麼變成現在這樣?輟學、打架、上網、不聽父母規勸,如今還參與了搶劫?5月15日,記者在省女子監獄內見到了已經服刑9年的女孩張梅。曾經的花季少女,因沈迷網絡走上犯罪道路,令人唏噓不已。
15歲時因上網缺錢,參與搶劫、殺人,後在父親勸說下自首——
女囚檔案
張梅今年25歲。因參與搶劫、殺人致人死亡被法院判處15年有期徒刑。
曾經的優等生
男孩一樣的性格
25歲的張梅,利落的短發,目光清澈,笑容乾淨,眉眼中藏著一絲靦腆,臉上還有著與普通少女一樣的小“嬰兒肥”,只是左眼眉稍處多了一道10多公分長的傷疤,她說:“那是我年輕時和別人打仗留下的”,一開口,竟是一副成熟、老練的語氣。
我出生在一個小城,普通的三口之家,父親是機械廠工人,母親下崗在家,專門負責照顧我的起居和學業。我是家裡唯一的寶貝兒,只要我提出的要求,他們基本都會滿足我,記得有一次我看上一副象棋,很貴的那種,父親二話沒說就買給了我,因為我學習好,年年都被評為三好學生,父母對我生活上的小需求基本都會滿足。初中之前,我們的生活起居由母親照顧,一言一行都受母親約束,父母對我的學業抓的很緊,我屬於家教嚴格的那種,可以說我的童年生活幸福而優越。
父母對我十分疼愛,父親喜歡男孩,一直把我當男孩子養,爸爸還總是叫我老兒子。從小到大我都是短頭發,像男孩一樣,我從來都不穿裙子,前幾年社會上不都流行中性美嗎,呵呵,我就是那種中性的人,骨子裡很爺們,也很有主見,現在想想,這種性格也是造成我後來愛玩、不認輸的一個因素。
寄宿生活
癲狂的起點
2000年,13歲的我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縣裡最好的中學,開始了寄宿學校生活。報名的當天,我送走父母,一下子獨自面對全新的生活,一種莫名的自由感,讓我心裡有那麼點兒小愜意。憑借小聰明和良好的學習習慣,初中伊始,我保持了一貫的好成績,父母看到我的成績一直保持優秀,也就逐漸放松了管束。性格中有些“假小子”脾氣的我,是班裡男女通吃的焦點人物。我那時偶爾會想,這樣沒完沒了的學習到底有什麼用?考上大學就一定有出息嗎?也許我不上學也照樣能乾出一番事業!這些怪念頭我只是想想而已,周圍的同學無人能給我答案,而父母因一個月纔能見一次面,也很少談到這些問題,寄宿生活,讓內心倔強的我深感孤獨。
初二那年,我學會了上網,網絡上要什麼有什麼,太吸引我了,比實際生活的學校可豐富太多了!因為年輕,所以好奇,因為好奇,最後誤入歧途,面對新生事物,我缺少正確的判斷力。
沈迷網絡輟學結識社會小青年
從走入初中校門,開始獨立生活的那天起,我的生活其實就已悄然改變。倔強、為所欲為的男孩性格,讓我著了魔似的堅持輟學,現在想來,要不是輟學,我不會走上這條遺憾終身的路。初三時,我瞞著父母,偷偷地離開了學校,等父母發覺,我已經辦完退學手續2個月了。我的任性和無所顧忌從此改變了我的一生。
輟學後的我更加肆無忌憚,我躲在學校周邊的出租屋內,整日除了上網就是打架。瘋玩、交朋友、打架,整天泡在網吧。在網吧我認識了一個叫王霄的19歲社會青年,在我眼中,他聰明、霸道又帥氣。我們一起吃飯、一起去網吧,也一起打仗,一度因為敢作敢當,在朋友圈裡被稱為“絕配”,那時我們在一起整天就想怎麼玩,怎麼能厲害過別人,我就像個假小子,經常幫網吧的朋友出去打仗,好像打架能顯示我很仗義,很厲害似的。每天都很興奮,並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其實,此時就已注定我日後的大禍。
失控的花季上網缺錢搶劫、殺人
一個盛夏的夜晚,我和王霄花光了身上的最後2元錢,從網吧被人趕了出來。氣不過的王霄提出,不就是沒有錢嗎,有啥不好解決的,咱們找個人搶點兒,你敢不敢?骨子裡不服輸的性格讓我脫口而出:“敢,有啥怕的,哥們乾啥都要在一起!”
於是,我們在街上跟蹤一位中年婦女,趁著夜色尾隨其進了家門,王霄掏出准備好的尖刀,讓我在屋外守著,他走進屋內搶劫。最開始,我們沒有傷人的想法,只想簡單搶點兒錢就走,可是搶錢的過程很不順利,我站在屋外,聽見兩人在屋裡廝打,那女的被紮傷的慘叫聲非常可怕,雖然當時天很熱,但我感覺一股寒意襲遍全身,不由得蹲下來蜷縮著,抱著自己的腿,我的心其實在打顫,腦子裡清楚地意識到,屋子裡面在殺人,可是我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大錯就在一瞬間釀成。
不一會兒,王霄從屋裡出來,手上拿了幾張帶著血跡的錢。他拽起我就跑,一直跑到我的寢室門外,我大口喘著氣,王霄看出我害怕,就嚇唬我說:“這事對誰都不能講,雖然你還未滿18歲,殺人也不能被槍斃,但要是被警察抓住的話,會在監獄裡養到18歲再槍斃,更痛苦,還不如在外面多玩幾年。”我開始感到害怕,一個人躲在房間裡上網,想起自己整日無所事事的樣子,很無力,有時會一個人對著電腦流淚,我當時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犯罪了,白天甚至不敢上街,都不敢看警察。
可貴的親情爸爸帶我去自首
2003年,我又一次被朋友拉出去打架,眾人廝打中,迎面扔來的菜刀,在我左眼角的額頭上留下一道10多公分的傷口,再深一點兒就失明了。去醫院簡單包紮後,男孩一樣性格的我,沒有覺得傷口有多疼,反而心裡一陣一陣地冒冷汗,思來想去,覺得這事只能與最親的人說。當我頭裹紗布走進家門時,看到了父親驚訝又心疼的表情,心裡愧疚地無地自容。
得知我與人在外面打架,爸爸強壓心頭的怒火,聽我把事說完,但是,更讓他驚恐的是,我說出了1年前曾與同伙一起搶劫、殺人的事,爸爸驚愕得半天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我永遠忘不了那天父親的反應,他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不停地搓著雙手,一句話都沒有,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憤怒和失望,還有無所適從。
父親坐在屋檐下,悶聲不響地抽了一包煙,然後走進屋,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說:“梅子啊,爸爸從來沒求過你什麼事,今天爸爸求你了,咱去自首吧,做了錯事是一定要承擔責任的,逃避只能讓心裡更愧疚,爸爸相信,只要你自首,一定會給你一個從輕發落的結果,你還年輕,一切還可以從頭開始。”面對爸爸的突然舉動,我有些不知所措,父女抱頭哭成一團。
第二天下午,爸爸帶我走進公安局,從此開始了我的鐵窗生活。現在回頭想來,我非常感謝父親當年的舉動,是父親無私的愛讓幾近癲狂的我冷靜下來,如果當初繼續在外惹事生非,我一定會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文中人物為化名)
後記
管教董岩說:“因為年紀小,難溝通,剛入獄時張梅是最讓獄警頭疼的頑固分子,先後轉了5個監區。後來對她進行心理輔導,纔使她走出陰霾。”
張梅說,長期的獄中生活,讓她脫離了對網絡虛幻世界的依賴。2008年,她主動要求復習自學考試科目,要抓緊時間,把缺失的青春補回來。現在,通過學習,她不但學會自我控制,還學了不少法律知識,並爭取在出獄前拿下本科畢業證。
9年的服刑生活,讓一個暴躁、懵懂的小女孩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段曲折的救贖之路讓她倍加珍惜現實親情的可貴。未來,迎接她的將是更加真實的冷暖人生,我們相信堅強的女孩一定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