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為海倫敬老院縱火嫌疑人王貴在東林鄉大成村曾經住過的房屋。張衝 攝
發生在黑龍江省海倫市聯合敬老院的火災，引起社會廣泛關注。盡管當地已查明縱火嫌疑人，也已開始善後處理工作，但是坊間對這起火災仍存不少疑問——縱火嫌疑人王貴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敬老院又是怎樣管理的？圍繞這些問題，《法制日報》記者趕赴嫌疑人的老家和海倫聯合敬老院進行了調查。
黑龍江省海倫市，一座僅有83萬人口的北方小城，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打破了寧靜。
7月26日零時58分，海倫市聯合敬老院發生火災，11名院民喪生。警方調查確認，該事件是一起故意縱火刑事案件，縱火嫌疑人是該院院民王貴，也在火災中死亡。
海倫市政府表示，目前已經展開對10位遇難老人的善後處理工作(涉嫌縱火的王貴除外)，每人最高賠付35萬餘元，最少的賠付8萬餘元，4名負有領導和管理責任的相關人員被免職。
盡管海倫敬老院火災已進入善後階段，但仍有網友不斷提出質疑：王貴是誰？為什麼當晚沒人值班？
《法制日報》記者圍繞海倫敬老院火災背後的種種疑問，展開深入調查，試圖還原事件原貌。
村民印象
性格孤僻愛看武俠小說
海倫敬老院火災，讓涉嫌縱火的王貴進入公眾視野。
今年46歲的王貴，出生在海倫市東林鄉大成村。
當地出租車司機告訴記者，東林鄉距離海倫市區有15裡左右的路程。雖說東林鄉是離市區最近的鄉鎮，但路況十分不好，坑窪難行。行車一個小時後，記者到達了大成村，這是一個僅有300餘戶人家的小村子。
“王貴家在這嗎？”記者向路邊一名中年村民打聽。
“王貴！王貴早就不在這住了，他父母死的早，房子也早就賣了。”39歲的村民許宏星告訴記者，王貴跟同齡的人也不怎麼來往，因為“這人不行”。
“怎麼不行？”記者問。“這人脾氣挺大，平時也不老實種地，天天就那麼呆著，聽說還因為盜竊被處理過。”許宏星說，別人都說王貴有點魔怔，我覺得他是自己一個人呆著就變得孤僻，再加上特別喜歡看武俠小說，人就更不愛說話。
許宏星說，目前大成村裡已經沒有王貴的親屬了，他們家的房子也在10年前就賣掉了。
在許宏星的指引下，記者找到了王貴曾經住過的房子，這是一間位於村中央位置的泥草房，與左鄰右捨磚瓦結構的房屋相比，顯得格外寒酸。但即便是這樣，也不是王貴賣房時的原貌。據村民介紹，王貴賣房的時候，房子比現在還破舊。
幾名村民看見記者圍著房子拍照，便圍了過來看熱鬧，聽說是來打聽王貴的，大家都不愛搭茬，紛紛說：“這人早就不在這村了，至少20年。”村委證實
有盜竊前科無家人照顧
圍觀記者采訪的人群中，有一位叫王平義的七旬老人，他不顧旁人阻攔願意多說兩句。
據王平義老人介紹，要是論親戚，王貴的妻子應該管自己叫大爺。王貴家兄弟姐妹6人，3個姐姐、1個哥哥、1個弟弟，王貴排行老五，現在一家人該搬走的搬走，改嫁的改嫁，早就沒人了。王貴二十幾歲的時候就挺橫，總好跟人打架，後來娶了本村的姑娘，倆人便一起到牡丹江、綏芬河一帶打工去了。但聽說後來媳婦嫌他懶，帶著孩子“跑了”，之後王貴還因為盜竊被處理過。
這樣的說法得到了大成村村委會工作人員景永新的證實：1990年，王貴在哈爾濱因為盜竊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離婚後的王貴又在外混了幾年，2006年的時候在綏芬河又因為偷盜被勞動教養。2010年，村支書接到東林鄉政府的電話，說王貴回來了，讓村裡去接人。村乾部看到王貴時，發現他已經說不清話、走路不穩，還經常尿褲子，村裡人這纔知道他得了腦血栓後遺癥。王貴在大成村沒有任何親戚，只是同鄉的東方紅村有個姐姐，但也不怎麼管他。王貴屬於無勞動能力、無生活來源、無法定贍養扶養義務人。就這樣，盡管王貴今年只有46歲，並沒有達到我國規定的老齡標准，但東林鄉政府仍然以五保戶的身份將王貴送到聯合敬老院。
進了聯合敬老院之後，王貴就被安排到位於院內靠西側的特護住院處，屬於自理能力較差，需要特別管護的對象。
民政官員
增加值班人員可減傷亡
7月25日白天，王貴因為懷疑一位姓孟的院民趁其沒在房間時翻了他的抽屜，稱自己丟了200元。王貴找到管護人員反映情況未得到重視，便開始砸玻璃泄憤。
據當日的特護病房管護人員張殿久回憶，當天下午，王貴就用拐棍將大塊的窗戶給敲碎了。當時，王貴情緒十分激動，敲窗戶的時候說，“不怎麼管我，讓你們不給我解決，我不活了行不行”。
據警方通報，當天王貴在其所住的103房間內將白酒倒在拖布上，引燃了房屋。記者了解到，事發當晚，聯合敬老院共有3人值班，分別在三棟樓中，唯獨發生火災的特護病房沒有值班人員。
敬老院副院長吳成說，之所以這樣安排值班，是考慮到人手不足，將特護病房和鄰近的樓安排為同一個值班員。海倫市民政局副局長張守林承認，如果再增加些值班人員，特別是特護病房，傷亡人數可能少些。
記者在聯合敬老院內看到，起火的敬老院特護病房是聯排的坡頂平房，與周圍的幾棟住院處相比稍顯陳舊。
副院長吳成告訴記者，敬老院成立時新建了幾棟樓，但特護病房的房屋是在原有房子的基礎上翻新的，已有大約30年的歷史了。“住在這裡的都是身體有毛病或者自理能力較差的老人。”吳成解釋，這麼安排的原因是考慮到敬老院床位比較緊張，同時也方便這些自理能力較差的老人在平房內進出方便。
但根據海倫市委宣傳部公布的數據顯示，敬老院設計床位450張，目前實際入住了農村五保老人283人，尚有很多空床位。
善後處理
賠償200萬元免職4人
7月27日中午，海倫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金曉燕向媒體通報，稱善後處理小組對遇難老人身份進行調查確認並聯系家屬，按照法律程序確認遇難老人的法定繼承人並與其協商具體賠償事宜。賠償金額將按照我國法律規定進行計算。
“雖然遇難老人均為農民，但經研究決定死者王貴不予賠償，其餘10名遇難老人統一按照我省2012年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1760元標准計算。”金曉燕說，10名遇難老人的賠償金額，按城鎮居民上一年人均可支配收入，其中不滿60周歲的，按20年計算。60周歲至75周歲的，每增加一歲減少一年計算。超過75周歲的按5年計算。按照此標准，10名遇難老人中最高可獲賠355200元，最低可獲賠88000元。具體賠償事宜善後處理小組正在和遇難老人家屬協商處理，總共預計賠付200萬元。
金曉燕說，目前賠償款已經撥到遇難者所在鄉鎮的賬戶中，賠償款本該由犯罪嫌疑人賠償，但是因為王貴沒有賠償能力，賠償款由市財政撥款。
另外，海倫市召開市委常委會議決定，對負有領導和管理責任的市民政局黨委書記、局長王文和，副局長張守林予以免職，涉事敬老院院長李克志、副院長李岩已被免職。據了解，被免職的4名乾部中只有民政局正、副局長為科級，其餘兩人均為股級乾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