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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冰城人的十年非洲 留下的是思念和牽掛
2013-09-22 08:06:37 來源:生活報  作者:薛宏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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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報9月22日訊 從2002年到2012年,我省商務廳駐外工作人員李樂禹先後在塞拉利昂、厄立特裡亞和坦桑尼亞三個國家生活和工作,讓我們聽他講述——

  李樂禹在非洲

  廣袤的非洲大草原,充滿著殺戮與生機,生生不息。乾涸的大地,瀕死的動物,一場大雨之後,一切又是與眾不同……這是《動物世界》裡趙忠祥的一段解說詞,很多人對非洲最初印象就來源於此。原始、野蠻、神秘是他們心中非洲的代名詞。

  “炎熱乾旱的土地上或坐或躺著一群婦女兒童,骨瘦如柴,瘦削的面龐更映襯出一雙無望的大眼睛……”這曾是多年前《新聞聯播》裡的一個鏡頭,雖然之後還有許許多多非洲局勢、領導人出訪、中國以及國際社會對非洲的援助,以及非洲經濟發展的新聞,但是,飢餓、政變、屠殺、疾病依舊是一些人對非洲的認知。

  其實,對於非洲,似乎每個人都能說出那麼一點兒,又似乎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非洲,究竟什麼樣?

  這些年關於非洲的影視、文學作品不斷。2011年,旅游衛視就曾播出過一部紀錄片《行者梁子:非洲十年》,試圖通過女攝影師梁子十年八次獨闖非洲部落的見聞,為人們揭開“神秘非洲”的面紗。可是,在黑龍江省商務廳國外合作處李樂禹的眼裡,梁子揭開的只是“非洲一角”,因為“非洲更是一個綜合體,不能只從一個角度去解讀”。

  和梁子一樣,冰城人李樂禹也有著“非洲十年”的經歷,只是他不是一位行者,而是一位工作人員,一位非洲“暫住居民”。從2002年到2012年,他先後舉家生活工作在非洲的塞拉利昂、厄立特裡亞和坦桑尼亞。

  近日,一次朋友小聚,記者偶然與李樂禹相識,並跟隨他的講述,展開了一段特別的“非洲之旅”。


  十年留下的是思念和牽掛

 

  鄉村部落裡的塞拉利昂人

  【情在非洲】

  “去國十年轉蓬行,夢裡韶華嵌美景,難免人生風兼雨,總是桃花源裡情。”這是李樂禹寫在博客中的一段文字。有人說,到過非洲的人大都有著非洲情結。那裡,之於他,就是如此。

  非洲,不僅是李樂禹的一段經歷,一種回憶,還有他或敬佩、或思念、或牽掛、或遺憾的情感和故事背後的人……娓娓道來,一個冰城人的“非洲十年”在點滴片段中呈現出來。李樂禹說,那也是非洲的縮影。他要為大家講述一個不一樣的非洲。

  弗裡敦“十一只腳”足球隊員排成一排行走(資料片)

  “窮樂呵”的塞拉利昂人

  塞拉利昂是李樂禹“非洲十年”的第一站。2002年2月,通過商務部的相關考試,他成了一名中國駐塞拉利昂大使館經濟商務參贊處的工作人員,來到這個大西洋岸邊的西非小國。風景秀麗、飽經滄桑、原始與現代並存,是李樂禹對這裡最初的印象。

  首都弗裡敦是中國駐塞拉利昂大使館的所在地,“它是一座山城,經濟發展水平有點兒像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中國縣級城市。”李樂禹說,弗裡敦面朝大洋、背倚青山、椰林隨海灘蜿蜒,景色十分迷人。而在弗裡敦以外的地方,更多的則是貧窮落後的非洲部落。人們住在用棕櫚樹枝葉建造的茅草屋裡,舂米、捕魚、做肥皂、燒木炭、加工棕櫚油,都是一家一戶靠最原始的手工來完成。辛苦勞作,但只夠自給不能自足……

  塞拉利昂是世界上最貧窮落後的國家之一,但是那裡的人們對生活卻有著樂觀的態度。他們喜歡音樂,只要聽到音樂,無論是在大街上,還是在海邊,無論男女老少,都翩翩起舞。即使是茅草搭建的酒吧裡也擠滿了人,大家都隨著音樂歡歌起舞。塞拉利昂人認為,只要有音樂,生活就會繼續。李樂禹說,“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很多人把他們稱為‘窮樂呵的塞拉利昂人’。”

  “窮樂呵”的塞拉利昂人,飽經戰爭滄桑,11年內戰讓他們的經濟與農業一度回到了接近原始的狀態。是世界各國的援助,讓他們的生產生活開始重新恢復,得以和現代社會接軌。李樂禹回憶說,“2002年,他初到弗裡敦時,這裡大部分地方還都沒有電力供應,街道路面上還架著機槍,維和部隊的飛機經常從大西洋岸邊昇起,在人們頭頂上空盤旋而過,街路上也經常會看到一些戰爭致殘的塞拉利昂人……戰爭給這個國家、這座城市和這裡的人,都留下了巨大的創傷。”但是,隨後,李樂禹看到的卻是這個民族堅強、勇敢、樂觀的一面。在塞拉利昂有一個單腳足球隊,球員都是塞拉利昂內戰的傷殘者,他們拄著拐杖,用一只腳和一個拐,奔跑在綠茵場上……

  無法彌補的人生遺憾

  塞拉利昂是世界上瘧疾感染率最高的地區之一,母嬰死亡率居高不下。因為貧窮,很多人往往拖到最後一刻,不得已纔到醫院求醫。這個國家有超過一半的人口,每天的收入不到四五塊錢人民幣。

  提穆提是李樂禹所工作的中國大使館經商處的僱員。他和李樂禹之間的一段往事足以說明當地人的生活狀態。

  “在塞拉利昂,使館經商處的辦公室和駐地是分開的,當時我妻子隨我前往,她在大使館裡負責後勤工作。一天晚上,我和妻子從大使館回到駐地,妻子發現,我們駐地院內正對辦公室的那棵香蕉樹上的香蕉不翼而飛了。此事並非什麼大事,平時香蕉熟了,我們都是割下來交到伙食部門,作為餐後水果。但是因為事關到我們聘用僱員的誠信問題,我們只能徹查此事。”

  很快,事情的矛頭指向了提穆提。第二天,正好提穆提的小兒子來駐地找他,其他僱員就趁提穆提不在之際,問他,“你爸帶回去的小香蕉好吃嗎?你有沒有給我留一個啊?”孩子是最誠實的,他回答說“香蕉都吃完了”!於是,真相大白,提穆提說出了實情,並被扣了部分工資,小懲大誡。

  塞拉利昂盛產香蕉,而提穆提一直給人的印象是老實誠懇、兢兢業業,他為什麼會偷香蕉呢?李樂禹說,原因就是貧窮!雖然當地盛產香蕉,但平時他們的錢連最基本的生活必須品都很難滿足,所以根本不會去買上一串。

  當地的工業不多,能成為一位生產工人已經是件很榮耀的事兒了,而大使館的僱員收入還要高於生產工人。但是,塞拉利昂的很多人都有一個“開支三天樂”的毛病,不習慣攢錢。大使館經商處有一位僱員就是這樣,沒錢了就預支工資。那時李樂禹剛到非洲不到一年,有一天這位僱員找到他,說想提前預支工資,因為自己的女兒病了,當時李樂禹以為他在說謊,便拒絕了。

  “見他每次沒有計劃地預支工資,然後第二個月一家人的生活捉襟見肘,便想幫他把錢留住,多一點兒用在家裡人的生活上。沒想到大概過了不到一周,再遇到那位僱員時,纔知道他的女兒真的病了,患的是瘧疾,並因此送了命。”李樂禹說,那時他纔意識到自己其實對非洲了解還很淺。這件事成了李樂禹在非洲留下的永遠遺憾。

  從那以後,對於身邊的僱員,他總是有求必應,有時甚至傾囊相助,工作也更加投入。熱情,為他後來的非洲十年換來了真誠的友誼,等他離開非洲時,桑給巴爾旅游部長帶著部裡處級以上的乾部趕來為他送行。至今,許多非洲伙伴還和他保持著聯系。


李樂禹、妻子與賈法、蔡蘭蘭的合影

淘鑽石

  會做買賣的黎巴嫩僑民

  在塞拉利昂,有很多黎巴嫩僑民後裔,他們是19世紀末移居到這裡的。和只習慣小商小販式經營活動的本土人相比,黎巴嫩人更喜歡當“坐商”。在首都弗裡敦,大約有80%的商貿店鋪都是黎巴嫩人或者黎巴嫩僑民後裔經營的。2006年,李樂禹離開塞拉利昂前往東非國家厄立特裡亞工作時,濱圖瑪尼酒店雖然還是塞拉利昂最好的酒店,但是當地條件比較好的酒店已經很多了,而且幾乎都是黎巴嫩人開的。其他的行業,如面粉、交通運輸甚至鑽石加工,都有黎巴嫩人的身影。

  李樂禹的主要工作就是對塞拉利昂的經濟形勢、法律政策進行調研,為中資企業投資提供依據,並幫助中國企業協調、處理來塞投資考察的一切相關事宜,所以這期間他也自然接觸到了很多黎巴嫩人。其中,海邊餐廳的老板和老板娘給李樂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老板是黎巴嫩僑民後裔,名叫賈法,老板娘是中國人,名叫蔡蘭蘭。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蔡蘭蘭來到非洲留在了塞拉利昂,後來她結識了丈夫賈法,學會了當地語言,夫妻二人白手起家,先是開了一家面包房,然後開貿易公司,最後開了這家資產可達100多萬美元的海邊餐廳。 “其實這樣的傳奇在塞拉利昂的黎巴嫩人身上還有很多。”在李樂禹看來,黎巴嫩人就是天生的商人。“掌握當地語言、融入當地文化,是黎巴嫩商人取得成功的基本原因,他們在母語之外,還講阿拉伯語、法語、英語。早期的移民深入到鄉村的收購點向當地人學習土著語言,現代人則將子女送到當地辦的學校學習。黎巴嫩人可以在塞甚至整個西非地區自由往來,可以同政府直接交流,這些是我國企業目前做不到的。”

塞拉利昂民間活動

  一面中國國旗的故事

  李樂禹到塞拉利昂時戰亂已經結束,但是,在這裡,他卻見到了一面和戰時有關的十分珍貴的五星紅旗,那是使館經商處的僱員在內戰期間縫制的,雖然不標准,但卻凝結了他們對中國深深的情誼。

  這事兒還得從塞拉利昂的“血鑽”說起。血鑽,不是紅色的鑽石,而是代表由鑽石引發的那場長達11年的內戰。

  塞拉利昂是著名的鑽石之國,鑽石產量在全世界排列第七,這裡曾經開采出一顆世界上排名第三重969克拉的鑽石。而且,鑽石也易於開采,只要拿把鐵鎬或鏟子在地上挖幾英尺,就能挖出鑽石來,特別是在旱季乾涸的河床上,在沙礫上散步也能找到鑽石。

  當地的鑽石礦屬地面礦,開采鑽石完全用人工操作。只需要在地上挖出一個如同魚塘大的坑,把坑裡灌滿水,再將一些土倒在水塘邊,然後用大篩子粗粗篩選,再用小篩子細篩一遍。運氣好,就能從中發現鑽石。但是,開采容易、價格高的鑽石,卻給塞拉利昂帶來了災難。1991年,靠鑽石起家的塞拉利昂反政府武裝挑起了內戰。

  “內戰爆發後,中國大使館經商處工作人員撤離到幾內亞,留守的非洲僱員則找來紅布和黃布,縫制了這面旗幟,並掛在經商處院子內,希望叛軍看到這面旗幟能保佑經商處的財產。”李樂禹說。

  當反政府武裝湧入中國大使館經商處,打算搶奪使館的財物,但他們無法通過一道鐵門進入內院的辦公和生活區。為逼迫僱員交出鐵門鑰匙,他們把僱員綁在樹上抽打,但僱員仍不交出鑰匙。當他們准備殺掉僱員強行搶奪時,反政府武裝中的一個軍官走了進來,看到掛著的中國國旗,便阻止了他們的行為,命令下屬不得再動館捨內的一草一木。原來,這位“軍官”曾到中國留學多年,對中國的感情很深。這樣,使館經商處免遭洗劫。


保姆黑沃特

  難忘我的“厄特”保姆

  和塞拉利昂一樣,東非小國厄立特裡亞也經歷了多年的戰亂,這是李樂禹工作的第二站。

  “當年因為戰爭,很多厄立特裡亞的男人們都死在了戰場上,女人被迫承擔起了家庭的重擔。其中一次戰爭,就死了10萬當地青年。”李樂禹說,在中國駐厄立特裡亞大使館所在地、首都阿斯瑪拉,他結識了保姆黑沃特,她的家裡一直端端正正地掛著兩個遺像,都是她死在戰場上的弟弟。

  黑沃特走進李樂禹在厄立特裡亞的家,是因為當時那裡的工作人員沒有專門的駐地,所以就租住在民宅裡的。他所租住民宅的房主提出,租房要留下一位親戚一邊看房子一邊做保姆,於是,黑沃特成了李樂禹家的保姆。

  黑沃特有著典型的厄立特裡亞人性格,誠實熱情、嗜潔如癖。“厄特”的經濟並不發達,很多人的家庭生活非常清貧,但是他們愛乾淨,家家戶戶、室內室外都打掃得一塵不染。阿斯瑪拉坐落在2400米高的高原上,十分缺水,但是只要有條件,能運來足夠的水,他們就會把自家庭院衝洗得乾乾淨淨。

  “我們大使館有一位僱員,雖然身上穿的衣服已經很舊了,但總是乾乾淨淨。每天下班前,他都要換下工作服,不論天多冷都要洗一個涼水澡,乾乾淨淨的回家。他給我的感覺是,體面的生活來自對自己的尊重。”李樂禹說,黑沃特在他家工作時也是這樣。由於使館內部經常自發地搞一些“假日活動”,使館和中資機構的朋友經常來家裡做客。每次聚會宴請,即使家裡弄得再杯盤狼藉,第二天清早,黑沃特都會整理得乾乾淨淨、亮潔如新。

  黑沃特的誠實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的家裡再窮,李樂禹忘在家裡的錢都沒有丟掉一分,黑沃特還總是提醒他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財物,把李樂禹一家人當成了家裡人。到現在他和妻子聊天時,還經常提起這位可愛的保姆,李樂禹甚至曾經感概,都說厄立特裡亞的保姆是世界上最好的保姆,果不其然。

塞拉利昂的海岸

厄立特裡亞是個缺水的地方

  驕傲的桑給巴爾人

  2009年6月,李樂禹離開了厄立特裡亞,來到了坦桑尼亞的桑給巴爾,這也是李樂禹“非洲十年”的最後一站。

  桑給巴爾是坦桑尼亞聯合共和國的兩個組成部分之一,位於非洲東部的印度洋小島上,那裡被稱為世界最美的島嶼之一,是世界上為數不多不是國家卻有總統的地方。熱情是桑給巴爾人的特點之一,在海邊、沙灘見到他們,他們就會給你一個簡單而熱情的問候,意思就是“你好”。“Jambo”在音節上很像“bingo”,聽起來就不同於我們理解的平平淡淡的“你好”,而是包含著許多快樂與熱情,有一種要跳起來的感覺。

  坦桑尼亞一直與中國有深厚的情誼,見到中國人,問候還要熱烈得多。“這也是我在非洲十年最深的感受,非洲人對中國人,尤其是工作人員十分尊重。”李樂禹說。

  桑給巴爾人的另一個性格是驕傲,這種驕傲不是目空一切,而是從文化上的優越感。“當年的波斯文明、阿拉伯文明、地中海文明匯聚在一起,形成了獨特的斯瓦西裡文化,也形成了他們獨特的氣質。如果你和他們接觸時,最初講英語,他們覺得很正常,但是如果你在這個地方待久了,他們就會問你,你為什麼不講斯瓦西裡語呢?”李樂禹認為,這就是一種文化優越感的表現。(稿件圖片由李樂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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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雋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