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日報4月12日訊 近期,反腐大劇《人民的名義》在熒屏熱播,其收視與口碑的雙豐收,直接帶動了由作家周梅森撰寫的同名原著小說的銷售,不僅導致實體書店斷貨,而且在當當、京東、亞馬遜等網上購書平臺上,該書也處於預售狀態。對於從上世紀90年代崛起之後逐漸走向高潮的官場小說,人們記憶猶新,陸天明的《蒼天在上》、《省委書記》、周梅森的《人間正道》、張平的《國家乾部》等等,都在當時引發過不小的轟動。如今,伴隨著《人民的名義》的熱銷,一度式微的官場小說再度回歸人們的視野,引發熱議。

圖為《人民的名義》劇照。
官場文學
一種獨特的現實主義
從早期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孽海花》、《官場現形記》等,到現代文學史上的《五子登科》、《華威先生》、《代理縣長》等,再到改革開放後的《蒼天在上》、《省委書記》、《人間正道》等,官場小說一直引發社會的廣泛關注,其關注時弊、乾預現實的作用,受到人們的稱贊。
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付如初在《文學可以為反腐做什麼》一文中分析說,隨著改革開放的日益深入,社會上的反腐呼聲日高,於是中國文學史上就出現了一種官場小說,或者說,反腐小說的高潮,如陸天明的《蒼天在上》、《省委書記》、周梅森的《人間正道》、張平的《國家乾部》等等小說,精神脈絡上延續著改革文學的激情,帶有濃郁的理想主義色彩。它們面對腐敗問題的前提都是為改革開放的社會潮流鼓與呼,而權力斗爭的目的也都是改革與保守的路線斗爭,塑造人物的分界點也在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間,文學的價值取向是非常鮮明的。而到了1999年,王躍文的《國畫》出現,情況纔發生變化。《國畫》被公認為新時代『官場小說』的濫觴之作。官場的親歷者王躍文,一出手就擯棄此前作品中的宏大情懷和修齊治平的理想,直接進入官場生存本身,尤其是作為官場小人物的知識分子在官場中的生存之道,讓很多公務員讀者心有戚戚。之後的《滄浪之水》,被稱為『當代公務員教科書』。作者閻真以綿密細致的筆觸,將一個力圖在官場中保持操守卻每每被生存逼得放棄的知識分子刻畫得栩栩如生。主人公在生存和道義之間的掙紮和選擇,他的每一次堅持和每一次放棄,都具有充足的人性邏輯。之後,這類小說越來越沈迷於『放棄』的合理性,甚至開始彰顯如何不留痕跡地『放棄』和『迎合』,對權術和陰謀的渲染越來越帶有黑幕小說的嫌疑,而且對人性灰色地帶的書寫越來越難以自我突破,以至於某些小說由『反腐』變成『販腐』。於是,有研究者提出:『官場小說的出路,是向政治小說轉變』。
2015年,作家周大新推出長篇小說《曲終人在》,因為不同於以往的官場小說而被稱為『另類』官場文學,作者似乎有意『回歸』,即在現實主義的基礎上,表達理想主義的情懷。
文學性不高
官場小說難脫『流行』標簽?
作家周梅森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官場小說雖然一直受限,但卻是流行小說的一個分支,讀者甚眾,文學評價卻不高,我幾乎不看。我的這部《人民的名義》不是所謂官場小說,也不是反腐小說,我更傾向於它是一部政治小說。在這部小說裡,我從省市高官,一直寫到基層工人,寫了豐富的社會層面,對一個個人物從人性上進行深入挖掘,根據人物的成長環境,寫出他們各自特定的命運,把芸芸眾生對這個時代和社會的切身感受寫出來。這可能是我這本書和那些市場流行的所謂官場小說、反腐小說的最大不同吧?
周梅森說,我的作品由於離生活非常近,描寫起來又有相當大的難度,甚至有時候吃力不討好,但是我覺得這個工作需要做,我盡我所能,寫這個時代,記錄一個偉大的國家,一個民族艱難崛起的過程,記錄這個崛起的過程中出現的很多很多問題。作為作家,我有這個義務,有這個責任,我願意承擔,這本《人民的名義》就是我最新的承擔結果。
對此,作家王左泓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我不贊成人們將小說簡單地歸類為純文學和通俗文學,或者官場小說、財經小說、愛情小說等等。官場小說的故事性和藝術性並不是對立的,文學史上也不乏官場題材的現實主義力作。官場小說中的故事情節很『抓人』,但是這並不妨礙作家在講好故事的同時,依然讓作品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
文學還需關注現實
反腐題材也是『民心所向』
談及官場小說的創作前景,周梅森說,現在的新聞及時地揭露很多東西,那些腐敗官員太有想象力了,他們創造出的許多貪腐事實簡直匪夷所思,那麼文學的意義在哪裡?許多新聞報道出來以後,讓某些現實主義作家一下子覺得無事可做,沒法做了,我也有這個感覺。因此現實主義題材在當下文壇並不處於有利的地位。這讓我想起當年,現實題材曾經引領文壇,甚至引領中國。許多不能碰的東西,總是由現實主義文學先去探雷,文學承擔了太多非文學的任務。我並不認同現實主義只有社會價值,或者說其社會價值就一定大於文學價值。還是要就具體作家的具體作品來做具體分析和判斷。我不認為一部沒有社會價值的作品會有多高的文學價值。
省社科院文學所副所長、研究員郭淑梅分析說,網絡文學的盛行,對整個文學創作、特別是純文學的創作有較大衝擊,一些知名的網絡作家擁有大量的讀者,他們的故事往往出人意料,情節天馬行空,語言活潑有趣,作品經常被搬上熒屏。相比之下,傳統文學寫作市場就不是很好。但是小說《人民的名義》卻突破這種市場局限,特別是書中『李達康』這個人物的塑造不落俗套,超越以往作品中對正面人物的定義和塑造。李達康這個形象有自己的風格,表面上,他很平常,容易給觀眾造成錯覺,不知他是好是壞,沒有臉譜化。同時這個人物很立體,一方面,他有天真的、理想主義的一面,內心有自己的原則和堅守;同時,他浸淫官場多年,因為熟悉官場手段,也有非常老辣的一套。這個人物的塑造就很可信,接地氣,所以讓觀眾喜歡。
作家何凱旋說,反腐題材的小說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應該是『民心所向』。人民需要知道反腐運動是如何開展的,而用文學的方式關注現實生活,也是作家的職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