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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在外打工 10歲男孩與68歲失明姥姥相依為命
2017-06-15 13:36:06 來源:生活報  作者:徐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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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光新聞

  生活報6月15日訊 13日11時27分,聽見鄰居接孩子的電動三輪車開走的聲音,家住賓縣糖坊鎮二屯的張桂英艱難地下了床,拄著拐杖,向前摸索著向門走去。68歲的張桂英,腿瘸48年,雙眼也已失明十幾年。11時35分,張桂英挪到院門口,摸了摸地面,熱的,老人坐在地上,眼睛向外孫可能回來的方向望著,似乎真的能看到一樣。『怎麼還不回來?』5分鍾裡,老人念了十幾次。直到遠處的一個小胖男孩喊了一聲:『姥姥,我回來了。』

  吃帶花椒粒的米飯成了生活中的小幸福

  7年前,張桂英的女兒和女婿分別外出打工,女兒在哈爾濱,女婿在省外,有時還會出國,已經10歲的外孫一直跟她和老伴兒生活。三年前,張桂英的老伴去世了,只有她和外孫相依為命。甜苦不說,從沒看過一眼外孫,讓張桂英感到些許遺憾。

  飯早就做好了,熱騰騰的白米飯,鄰居給的土豆醬和從院後面拔的小蔥。小明一邊盛飯,一邊把米飯裡的一個花椒粒挑出來。張桂英摸到了這個花椒粒,笑笑說:『姥姥看不見,花椒粒又沒挑乾淨。』

  每天10時,張桂英床前的盲人表就會報時,這是該她下床給孩子做飯的時候了。老人摸索著淘米,雖然摸得很仔細,可常會漏掉一些在米中防蟲的花椒粒,兩人吃的米飯經常是『加料』的。小明不時幫姥姥把小蔥蘸好醬,再遞到姥姥手裡。雖然看不見,可小明上學的四年裡,張桂英沒落下過外孫的一頓中午飯,因為她的收音機永遠都是打開的,而且定位在半點報時的中央臺。

  『我不挑食,吃飽就行,每天回家有姥姥給我做飯,讓我准時能吃,我感覺挺踏實的。』小明對生活報記者說。

  為讓奶奶聽見他

  他的小天地劃得很小很小

  下午放學回家後,小明開始專心地寫作業。一旁的張桂英欣慰地說,『外孫放學後從不亂跑。』

  幾年前,他們家中有一只大狗,站起來幾乎有成年人那麼高。淘氣的小明把鞭炮放在狗鼻子上點燃了,大狗被炸得暴跳如雷,一口吞下了小明的手。『好在那是自家的狗,它沒有真咬,不然外孫的手就沒了。』張桂英說。從此,小明的活動范圍就大幅縮小了,每次他出去玩,張桂英都坐在院裡或是院門口,必須得聽見外孫的聲音。『這孩子懂事,每次我喊一聲,都能聽到孩子的回答。』

  『以前都是姥爺帶我出去玩,現在我的世界只有這麼一點兒,准確地說,就是姥姥喊我我能聽見的范圍。』小明說。『這樣一來我是安心了,可外孫的活動范圍小了,附近沒有幾個孩子,而且多數是女孩,外孫也需要朋友和伙伴啊。可我是這樣的情況,每當想起這些,我都覺得對不起孩子。』張桂英說,『沒辦法啊。』那雙失明而渾濁的眼睛,流下成串的眼淚。

  和母親僅隔幾十公裡卻成了世上最遙遠的距離

  『我總在電話裡罵女兒,孩子需要父母,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出去?』張桂英說:『每到這個時候丫頭都不吱聲,說是罵,其實是心疼啊。我知道,她也不容易。』

  小明的母親張雪(化名)在哈市打工,做零活、發廣告、幫買車票和買紅腸的人排隊,什麼都乾,每天工錢就幾十元。她想給孩子多掙點,孩子正在長大,一年的鞋就要好幾雙,這些錢對於只有低保收入的家庭來說從哪出呢?回家一次車票來回不過30元,的確是不多,可耽誤兩天工,將近200元的工錢就沒了。所以,雖然相隔幾十公裡,雖然惦念著母親和孩子,張雪真的不捨得回家。

  張桂英說,前幾年,每次他們回來,孩子高興得歡天喜地,走的時候,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現在,她聽不到孩子哭了,張桂英以為是孩子長大了,可每次一摸孩子的臉,都是淚,小臉都聚在一起了,捂著嘴不哭出聲來,還安慰張桂英,『姥姥,要是難過就哭吧,我哭過就沒事兒了。』『孩子偷偷哭,跑到院裡哭,只是我這個瞎姥姥看不見啊。』張桂英乾瘦的手捶打著炕沿。

  姥姥有病了

  悲傷中盼媽媽快點回來

  因為情緒激動,張桂英突然呼吸急促起來,小明放下作業,回頭望著姥姥,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種恐懼、悲傷,卻又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小期待。

  張桂英吃了藥,喘氣緩和了一些,她摟過小明,似乎知道小明正在看著她。她說,自己有很重的心髒病,沒有條件到醫院檢查。前些日子,她的心髒病犯了,從炕上栽倒在地上,頭撞在炕沿上暈倒了。她聽見孩子在叫她,把速效救心丸放在她的嘴裡,一粒又一粒。她睜開眼睛看著外孫子正抱著自己哭:『姥姥,你怎麼樣了?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啊?』

  『孩子,姥姥不死,姥姥一定陪你長大。』張桂英吃力地說著。『每次我有病了需要打針,女兒都會回來,一陪就是七八天,甚至更久,所以,我生病時孩子總是期盼媽媽能回來。』張桂英摸著小明的頭說。

  畫了一座大房子

  夢想著一家人能住在一起

  采訪中,張桂英起身下炕,要到院子裡的室外廁所。

  記者看到,小明的房間裡沒有一張獎狀。小明告訴記者,他學習成績不好,上課總是走神。原因呢?張桂英問過,老師問過,孩子的回答是一樣的:『我想爸媽,我想姥爺,我總是算著,媽還有多少天纔能再回來。』在房間裡,有一張用鉛筆畫的畫,上面寫著《我以後的家》,房子很大,房間很多,車庫裡停著三輛車。

  『我想好好學習,將來買大房子,讓我的爸媽不用出去打工,就住在我身邊,我可以經常看到他們。如果他們喜歡自己的工作,一定要去的話,就開著車去,在我想他們的時候,他們就能回來,實在不行,我就開著我的車去看他們。』小明說。

  這時,記者和小明聽到『砰』的一聲。『姥姥的頭撞到窗戶了。』小明自語了一聲,跑出門去扶著張桂英,一面幫姥姥揉額頭,一邊扶著姥姥慢慢向屋裡走。祖孫二人背影相互依偎,幸福,卻也透著孤單。

  後記

  15時,賓縣糖坊鎮的街上安靜了下來,小明和姥姥的故事也被淹沒在一片沈靜中。

  孩子最喜歡問『為什麼』,但小明極少問,因為當他指著一樣東西問姥姥時,張桂英根本看不見孩子手指的方向,更不知如何回答。

  留守兒童缺少的是什麼?是錢嗎?可他們幾乎所有的眼淚,都是在挽留或思念父母,那痛徹心扉的哭喊、小手緊緊的拉扯,不是一頓美食或任何玩具所能彌補的。

  據我省民政部門的統計數字,我省有六萬多個留守兒童,其中有81%的兒童由隔代人監護,有9.5%的兒童在失去監護能力的人的監護下成長。在這9.5%中,小明和姥姥就是其中的一員。那麼,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小明?還有多少個這樣『失明』的姥姥?

  這個問題值得深思,而且應該深思。牽著姥姥進屋給姥姥夾菜

責任編輯:王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