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當前的位置 : 東北網  >  東北網黑龍江  >  地方新聞  >  齊齊哈爾
搜 索
【采風創作】風吹蛇洞無限事
2018-11-07 14:02:02 來源:東北網  作者:隋紅宇
關注東北網
微博
Qzone
極光新聞

  於萬斯年間,無論春風和煦、夏風炎炎,或者秋風習習、冬風凜冽,在風中峰巒起伏的蛇仙洞,像拄杖村口的耄耋隱者,鬢發蒼蒼,安詳寧靜,始終屹然不動地佇立在松嫩大平原的邊緣。

  的確,在東北,若論名氣,蛇仙洞不如海拔高、風光旖旎的長白山;論佛道緣法,比不上寺廟道觀如林、香火鼎盛的千山。然而,它是莽莽千裡的大興安嶺的孿生子,身上不但少了些鋼筋水泥的侵入,還多了些淡定從容的清姿,仿若平時較少接觸的少數民族兄弟,雖然缺乏了解,卻仍能感受到它陌生而神秘的別樣風情。而當遠近而來的漫游者,正談笑風生地向著它接近的時候,隨著認識的加深,會驟然感到震驚,繼而噤語,並心甘情願地陷入它的世界。

  每隔上一段時間,總會在心裡滋生出攀登蛇仙洞的念頭,沒日沒夜地在心尖上蔓延、拱動。實在挺不住了,就去。從齊齊哈爾市中心城區出發,向西北方向驅車百餘公裡就可抵達。這便不像那些遙遠的山景,往往須得准備妥當,朝聖般或火車或飛機地專程前往,騰挪幾天歸來後,要筋疲力盡好一陣子,下次要去,再不知哪些時日。去蛇仙洞則不同,於我就像是去看望不出五服的親戚,心血來潮即可登門造訪,也因著勤於探望而倍添親切的溫情。

  因為常去,也查找了一些蛇仙洞的資料。據《齊齊哈爾市碾子山區志》記載:『蛇仙洞,俗稱饃饃山,位於(碾子山)城區西北約5公裡,海拔406米,因山上有蛇洞及其傳說而得名。山體南北走向,由花崗岩構成。……是國家AA級風景區。』更多的資料顯示,蛇仙洞以擁有古人類文化遺址和鬼斧神工的各類奇石著稱,素有『鶴城奇山』的美譽。

  其實,每次去蛇仙洞,因為時令的差別,心境的不同,登山感受也總是迥然相異。只有在經歷了踉踉蹌蹌的前行、折轉、攀爬,體內的自然性被野性的山路激發出來之後,通體舒暢地下得山來,只覺浮躁之氣盡去,心緒也回歸至緩和與安定。這次去山裡,正是夏至節氣。暖風熱浪中,車輛行駛在一碧千裡的松嫩平原上,眼前都是層層疊疊的綠,蔥蔥蘢蘢的綠,密密麻麻的綠,如同游弋在綠色的海洋裡。待穿過乾淨、別致的碾子山小城,感覺不多久,那座山——蛇仙洞驀然出現了。

  這是碾子山人、齊齊哈爾人引以為傲的地方,不僅僅因為蛇仙洞的美,在它的袍袖裡,還揣放著流傳甚廣、極具個性化的傳奇故事。

  上得山來,山南半腰的向陽坡上,藏一石洞,名為蛇洞,有兩個洞口。南洞口上覆有巨石為棚,由巨石縫內窺則深不可測,黑不見底。洞口內彎,曲折如蛇之咽喉,向內低行3米,便進入到較為寬敞的洞內,它長5米有餘,寬4米,高約3米,四壁凹凸不平,頂端略傾斜,如巨蛇肚腹,可容30餘人共立其間。東側壁下有一小洞,高不過半米,寬米餘,幽深不可往視,只感寒氣逼人,令人毛骨俱悚。據說小洞直通山的西北角洞口,難以穿行,曾有探秘者於那洞口點燃茅草,有煙氣自南洞口裊裊而出,可見大小洞口通達。我去年清明登上此山,也曾入南洞口內探看,見到無數紅色布條懸掛於洞內,另有數十個香爐散亂擺放,焚香繚繞,再尋洞穴下通處,發現已被矩形鐵門封堵,想是當地為保護游客安全著想而采取的安全措施。這次再探也是如此。

  相傳清朝光緒初年,有人曾見一巨蛇自洞口滑出,探首伸向山下裡許外的雅魯河飲水,尾端尚在洞中,可謂其長。而更為世人著迷的蛇洞傳說,被鐫刻在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的那段歷史中。1898年,根據腐朽無能的清政府與沙俄簽訂的《中俄御敵互相援助條約》,以哈爾濱為中心,分為東、西、南部三線的中東鐵路由六處同時開始施工,作為從滿洲裡至綏芬河的濱州線必經之地,『碾子山站』這一座五等小站應劫而生。從此,沙俄利用路權之便,對沿途各地進行了瘋狂的經濟掠奪,碾子山段鐵路沿線的30萬平方公裡土地亦被強行買去。打開歷史的鏡頭,今人可以想見得到當年國人民眾那群情激憤的形狀。

  傳說就此飛來,被記錄於《龍城舊聞》一書中:

  『俄人修東清鐵路(即中東鐵路)時,蛇出,為俄人所見,以炮遙擊之,不中,蛇怒鼓石,斃俄數人。自是不復出,鄉人以為神。洞口置石幾、石爐,多往祈禱者,亦曰仙人洞。』

  方志筆記《龍城舊聞》的作者魏毓蘭,原為清末廩生,系近代東北著名報人、方志家、詩人,於20世紀初留學日本,與陳獨秀、魯迅同校學習;1912年來到當時為黑龍江省會的齊齊哈爾辦報並定居,直至1949年病逝。生前著有《黃川集》《白山集》《黑水集》,曾參與《黑龍江通志》的編纂。時人贊他『下哀民生凋,上痛國土削』『奮臂大聲呼,怒獅吼邊月』,可見其磊落人生和一腔懮國懮民之忱。

  魏毓蘭記述的這段文字,應該來源於當地百姓口中,當是一個美麗的傳說,之所以令我為之癡迷和神往,皆因這是一個具有獨特地域歸屬的民間掌故,它為碾子山人民的生活增添了屬於人類文明的豐富想象和內涵,充分顯示了當地民眾追求美好生活的熱切願景,也為蛇仙洞摹畫出了一道特殊的人文風景線。

  游覽蛇仙洞,一定要把蔚藍澄澈的天幕作為不容忽視的背景之一,綜合考慮在內。盡管在碾子山區,這種明淨寬廣和深邃無垠的天空常常為當地人所習以為常。

  此際晴空一碧,天光正好。一路向上,前方是蛇仙洞群山之首的龍峰,它像一座古羅馬時期的古城堡,巨石嶙峋,亂石縱橫,巍然兀立。好在並不難登,山頂也較平坦,正可歇腳,發上一會兒呆。也許,與一座山的相知,正需要與它耳鬢廝磨,默然相對。

  龍峰頂上,山風拂面,清涼送爽。正在飽覽山色,享受一塵不染的清新空氣,忽見遠方原本藍得透徹的天際間,幾抹白雲正像輕紗一般飄過來。它們在高遠遼闊的天穹中自如地翻卷著、鋪展著、流動著,仿若用自由的靈魂跳著變幻無窮的舞蹈,浩浩長空就是它們的舞臺,光芒耀目的艷陽就是它們的舞臺燈光。雲朵慢慢湧過來,每一瞬間都在變化,忽而像浮動海面的冰山,忽而似重疊翻滾的波濤,忽而如蓬松綿軟的棉絮,朝著山頭,溫和地靠攏,柔順地貼近。

  這便是北國風光的好處了。青山、藍天、白雲,還有曠野和上面綠得囂張的草木,它們像一支沒有豪華陣容的球隊,各具稟賦的球員們組合到了一起,立刻生出了驚世絕艷的效果。

  自山頂西望,清澈淙琤的雅魯河水逶迤漫延,奔流不息,鑄就了亙古已久的兩岸。河流西面,廣闊碧綠的蒙古草原由此展開,再往西北,陽光下那條隱約的淺藍山麓,就是聲名?赫的大興安嶺;蛇仙洞的東側,是松嫩平原的發端。這雅魯河谷,正是從蒙古草原到松嫩平原的最佳通道。

  就此鋪開的大片肥沃豐美的寶地上,雅魯河連結著嫩江、松花江、黑龍江,這些江河流經的地域,自古以來就是中國各時期北方少數民族游牧狩獵、孕育興起的發祥地。肅慎、穢貊、東胡三大民族的活動范圍,在夏商周時期即在此交匯。此後,秦漢時期的匈奴,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夫餘、鮮卑,唐朝時期的靺鞨、室韋等少數民族,均在此發軔、游牧、狩獵、征伐,開疆拓土,更新換代。

  到了宋朝時期,契丹族的遼國和女真族的金國,正是以雅魯河為界,以漫灘邊的丘陵為界壕,楚河漢界,相互抵御。再往後,金界壕、邊堡、敵臺、烽燧(烽火臺)都在蛇仙洞腳下出現了。公元1121年,金代統治者為防御以蒙古為主體的游牧民族騎兵的侵擾,任命安帝五代孫婆盧火為泰州都統,開始了修築金長城的浩大工程。婆盧火將軍忠心守邊屯墾、屢建奇功,卻壯志未酬,17年後逝於嫩江邊的烏骨迪烈地駐所,謚號『剛毅』。其子剖叔襲猛安(千夫長),任泰州副都統,繼承了乃父未竟的事業,最終完成了金長城東北路的修築重任。現今遺存在碾子山段的金長城有10公裡,保存完好,規模壯觀,已於2001年被國務院列入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由此看來,蛇仙洞這一帶,遠不是普通的山川風物那樣簡單,它既是北方各個游牧民族之間衝突、戰爭、守衛的緩衝地帶和天然屏障,也是推動華夏歷史發展、促進民族大融合的紐帶和橋梁。

  金長城修竣後,不過十餘載,金兵大舉進攻黃龍府,遼國被金國所滅。此後,不論是成吉思汗統一蒙古和北方,還是努爾哈赤率領後金兵崛起,他們的目光和刀光所指,都是問鼎中原,抑或更加遼遠的地域。尤其清朝在北京建都後,東北地區作為『龍興之地』被封禁,這纔得以休養生息。

  青山依舊在,江河奔湧流。當年的金戈鐵馬,不計生死的拼殺,都已被群山吸納,被山風吹散。留下的極少數居民在白山黑水間,與眾多生靈共享一片家園,憑借山野林泉的賜予和喂養,自給自足,自生自長,一茬接一茬地長大,一代又一代地消匿了身影,按照自然的法則生生滅滅。

  蛇仙洞外,天蒼蒼,野茫茫,青山隱隱,綠水悠悠。當我們認為對一座山的認識已經無以復加時,歷史卻以使人驚喜的方式,及時糾正了人們對蛇仙洞的歷史認知錯誤。

  1983年,黑龍江省開展文物普查,齊齊哈爾市文物管理站和碾子山區文化科在對蛇仙洞進行實地普查中,發現並采集打制石器321件,動物化石30件,後經黑龍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省博物館和中國歷史博物館專家學者共同考古調查,經我國著名考古學家、中科院院士賈蘭坡先生作部分鑒定,為『舊石器時代晚期到新石器時代之物』。

  歷史多麼令人震驚。誰曾想到,蛇仙洞竟然收藏了如此久遠的時光,隱匿了如此稠密的人類早期文化遺存。這些石器,以打制為主、壓制為次,有刮削器、尖狀器、砍伐器、雕刻器等,其中的船底形石核尤其具有代表性,為研究舊石器時代向新石器時代過渡和細石器文化的起源及文化傳統,提供了豐富的實物證據和資料。

  歷史又是多麼地雄辯。它不發一言,只揮一揮手,就用山風吹去了神秘面紗後面的影影綽綽,輕輕道出了在北方大地上眾多民族篳路藍縷地從舊石器時代走來,經過刀耕火種的新石器時代,慢慢踏入文明社會門檻的偉大進程。

  托爾斯泰曾說:『歷史是國家和人類的傳記。』是的,越是了解過去,人類就能更好地迎接未來。這不單單是對一座山、一座城的認識,還有對世界、對未來的認識,都需要我們用漫長的時間去發現和探索。

  蛇仙洞並不高峻險阻,它更像一條巨龍,舒緩地盤踞在青天朗日之下。山上各類植物雲集,蒙古柞樹、山榆、山葡萄、黑樺等野生樹種枝椏層疊,蒼翠繁茂;封山育林後人工種植的雲杉、銀中楊、白樺、落葉松、紫丁香等樹種婀娜多姿,茁壯茂盛,把整座山巒裝扮得郁郁蔥蔥,生機勃勃。遠遠望去,在漫山遍野的綠色世界裡,千姿百態的嵯峨怪石赫然在目,猶如巨龍身上光鮮的鱗片,渾然天成,凸顯了北方山林的直朴氣質。

  這個上午,在濃密的植物和形如龍脊的山徑中攀援行走,我見到了數不勝數的各樣岩石,它們光怪陸離地簇擁、展現,讓一整座山成為了天然的奇石博物館。

  最令人矚目的,仍是長蛇洞口前那尊惟妙惟肖的蟒蛇石。在一堆亂石中,一條三段式蟒蛇凌空立起,蛇身前傾,蛇頭高昂,蛇口洞開,兩只蛇目直視前方,仿佛隨時可以快速躍起,對目標發起毀滅性的一擊。這巧奪天工的蛇形肖像石,很像蛇仙洞的插圖和注解,已被視作蛇仙洞的標志石,令無數游人嘆為觀止,爭相上前留影。

  一步三景的登山路上,多處形態各異的奇石、山巒,從不同角度去觀察,總會有驚奇贊嘆的發現。這些肖形石的樣子,多數像人們所熟知的動物。有憨態可掬的龜形石,頭骨低平的類猿石,作勢起跳的蛙形石,雄壯威武的虎形石,收斂羽毛的鳥形石,壯實穩健的牛形石,飛水吻天的魚形石,張開雙殼的河蚌石,橫臥在山腰處、長數米的守山石犬……它們靜靜地散現在各處山峰和緩坡上,簡直把蛇仙洞變成了石頭動物園,又仿佛剛剛被女妖塞壬那美妙而致命的歌聲所石化,只待巫術解除,即刻起死回生,重新自在地奔馳、跳躍、游弋、飛翔在山川河野之中。

  從山谷中仰望,獅子峰果然名副其實,真似一頭方纔飽餐美味、昏昏欲睡的雄獅。它右向側首,微合雙目,鬃發如鞭,雙耳高高聳起,威風凜凜。獅頭上有一大塊長條磐石,宛若迎風招展的一縷鬈發,令幼弱長者難以攀援其上,望而卻步。只有在經歷了心驚膽顫、小心謹慎的攀爬後,站在獅子峰頂的磐石上,放目四望,胸中豁然開朗,一股『人到山頂我為峰』的豪縱之氣,霎時充沛全身,迎風蕩漾。尤其對於我這個平日難得登高遠目的人,猛然覺得,一切與山川相關的詞語,自動並且飛速地從腦中跳出來,與峰頂看到的景物在現實中相遇,產生了思緒萬千的巨大魔力。

  在獅子峰的西側,可以望見山城因之而名的碾子山。當地老人常說:『先有碾子山,後有蛇仙洞。』這句話的書本坐標是在偽大同二年(1933年)版的《黑龍江志稿》裡,說碾子山因『產石,可制碾、磨,故名』。但我深知這句俗語背後所隱藏的故事始末,那不再是一個膾炙人口的傳說,而是一段逃避災荒、求生求存、艱苦悲壯的移民史,更是一座山城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貧窮到富庶的奮斗史。

  在這個故事的背景裡面,首先就涉及到整個清朝時期對東北地區實行的封禁政策。我們現在回過頭來縱觀那個封禁政策,可以說,禁弛交替、前後矛盾、漏洞百出是最大的特點。從努爾哈赤始,至清朝入關後的順治、康熙兩朝,最初修築柳條邊的目的,主要用來禁止流民、蒙古人和朝鮮人到東北打獵、放牧、采參,以維護滿族人『發祥聖地』的作用,其間也曾幾次頒布招民入關開墾的法令,以圖久遠之策。自乾隆年間開始,及至後數代皇帝,均日益加強封禁政策,『不許內地流民再行偷越出口』,嚴命『山海關、喜峰口及九處邊門,皆令守邊旗員和沿邊州縣嚴行禁阻』。我們在當代影視劇中常看到的動輒『發配黑龍江、寧古塔、吉林烏拉等處』的一幕,自乾隆朝以後便很難見到。

  經過二百多年的封禁,黑龍江、吉林地區作為『禁中之禁』,已經達到了『荒城廢堡,敗瓦頹垣,沃野千裡,有土無人』的境地,雖然保護了東北的生態環境,也為沙俄在清朝後期以人煙稀少為由、實行武裝移民提供了借口,導致東北喪失了大片領土。直到光緒時期,在內懮外患的重重壓力下,清廷為了實邊增收纔徹底開禁。

  透過遙遠的歷史塵煙,我再一次看到,蒙昧和落後永遠阻擋不了發展和進步的滾滾車輪。1881年,來自山東、河北、遼寧等地的一些匠人和農民,拉家帶口,拖兒帶女,頭頂著冰雪朔風,忍受著淒風苦雨,一路向北,最終匯集在碾子山下。因為,他們中間有著優秀而勤勞的石匠,在積貧積弱的中原大地上,養活不了自己和家人。他們已經用最專業、最挑剔的眼光,看出了這座山的質地,那是上好的花崗岩石。在他們的眼裡,整座山都是堅實、抗壓的建築和石雕材料。而那,就是糧食,就是活路。

  停留下來,便是新的故鄉。從此,他們終日奔波山上,開始用滿是老繭的雙手手工采石,將要求活命的激情傾注到制作石碾、石磨、石?的每一道工序之中。他們一家家、一戶戶地就此安家落戶,日夜與山相依為命,僅僅用了16年的時間,就形成了遠近聞名的石匠聚落,在向往美好前景的奔赴中,完成了從山到車站、到屯、到鄉、到鎮,再到現今一個著名的齊齊哈爾市行政區劃的變遷、發展歷程。

  在這物質文明的發展史中,當然會有劇烈的文化差異衝突。東北解禁後,關裡地區的各色人等蜂擁而來,殺人越貨的強盜、期冀發橫財的冒險者、流落異鄉的浪子,龍蛇混雜,更多的還是在關內被清朝政府官吏壓榨剝削、無法存活的窮苦百姓,還有更早被官府降罪、發配至此的流人們,不管曾是官紳,或是文人雅士,他們的後代已在此紮根許久,都同樣窘困無計。他們每天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活下去。以前何種身份,有無文化,曾經從事何種行業,在冰天雪地的北方,都變得不再那麼重要。於是,多民族、多口音、多地域、多習俗的麇集和衝突,都在極其艱苦的生存環境中達到了和解。神州大地的各種傳統民俗,在此開始潛移默化地相互滲透、影響、交融、延續,並被共同注入中華文化傳統的基因,北方文明史就此得以開鑿、引入、澆灌、開花、結果。曾經的世界被洗滌,朽敗的觀念被遺棄,發展的意識在覺醒,一輩輩嶄新的人群在脫胎換骨地發育,日新月異地成長,在歷史和時間的長河中,渾然不覺地撼天動地、改天換地。

  這一方水土裡的居民,是在與山的長相廝守中,經歷了風雲變幻的一群群人,見證了兵燹和生死的一代代人。他們沒有忘記,是大山挽留住了他們求生活命的腳步,承載了他們背井離鄉的愁苦和日後的生計,以日漸瘦小的身軀收容和喂養著他們。他們牢記住了山水的滋養,並與山水融為一體。在現代生活裡,他們仍然驅車前往蛇仙洞下的菩提泉汲水,像喝慣了母親乳汁的孩童;他們常年在蛇仙洞上留下了敬畏與親近的腳印,像晨參暮省的孝子。

  而今,碾子山人多年前開始實施的封山育林、植樹造林、規劃開采和『青山、碧水、藍天』等一系列生態保護工程,已經全面開花結實,可持續發展戰略得到了完美地實現。在他們傾心建設的蛇仙洞景區內,詩詞碑刻浩繁,各式樓臺亭閣古朴典雅;山腳下,佔地240畝的奧悅國際滑雪場、端莊肅穆的佛爾寺、各種風格的景觀應接不暇,令我於山頂的眺望和凝視中,像在閱讀一幀幀變革和發展的浮雕牆,不禁浮想聯翩……

責任編輯:楊禹

【專題】豪情碾子山 『粽』情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