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們擠在一起睡覺

看到記者來解救 農民工哭了

　　東北網3月18日電　11日，齊齊哈爾市農民工王明國被警方從盤錦小流子溝垛場的『虐工集中營』救出。可王明國從『集中營』裡逃出來已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剩餘的二十七八名受辱工人至今下落不明。

　　王明國曾告訴記者，在齊齊哈爾市的富裕縣富海鎮有一位姓陶的中年男子，40多歲，離婚，有一個女兒讀高中。按照王明國提供的信息，記者遠赴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尋找受辱農民工的親屬。

　　　　『快告訴我爸爸在哪裡』

　　華商晨報的報道在齊齊哈爾當地引起強烈反響。因此，記者在當地的采訪得到當地政府的支持。富裕縣富海鎮的宮書記幫助記者查到當地有9名姓陶的外出打工男子。經過逐一排查，其中一名叫『陶志全』的家庭情況，與王明國所述相似。

　　據富海鎮派出所民警講，陶志全家住富裕縣富海鎮小泉子村一屯，10年前，與妻子離婚，他的女兒叫陶慧。

　　3月17日，記者驅車100公裡來到了富裕縣實驗中學，找到了陶志全的女兒陶慧。聽說爸爸有消息了，陶慧顯得有些激動，『你快告訴我，爸爸在哪裡？』

　　當聽說爸爸受困的時候，她低下頭，沒再言語。片刻之後，她說：『我兩年多的時間沒有見到爸爸了，他一直在外地打工。』言語中，她似乎不相信父親會出事。

　　陶慧說，爸爸和媽媽離婚後，她跟著爸爸一起生活。外出打工的陶志全今年春節也沒回家，她坐在家裡哭了半天。72歲的奶奶看見了，摟著孫女一起哭。

　　他曾逃出『魔窟』又回去討薪

　　除了父親和奶奶，姑姑是陶慧最親的人。在富裕縣一家理發店裡，記者見到了陶慧的姑姑陶淑榮。當她聽說是找陶志全的，她急忙說：『我弟弟今天早晨回來了，可是，又走了！』

　　隨後，陶淑榮講述弟弟回來前後的經過：

　　3月16日，一位姓馬的鄰居找到陶淑榮：『你是不是有一個弟弟叫陶志全，在外邊打工？』

　　『對啊，怎麼啦？』

　　『我在火車上碰到他了，看見我他就哭了，他讓我捎個口信給你。』

　　『到底發生了什麼？』陶淑榮追問。

　　『看樣子，好像是被別人控制住了，還不讓說話，穿得像要飯花子似的。』聽到這一切，陶淑榮差點昏過去。

　　當天晚上，陶淑榮徹夜難眠，翻來覆去，一直在擔心著弟弟的安危。

　　3月17日，早6點多鍾，一個穿得破爛不堪的男子，趴在窗子上，使勁兒地砸窗戶。

　　打開門，仔細一看，這不是失蹤的弟弟嗎？陶淑榮一下子把弟弟抱住了。『你上哪去了，也不打個電話。』

　　『我被一個黑包工頭給控制起來了，他們看著我，不讓我出來，還用鎬把子打我，讓我下跪……』聽完陶志全的講述，姐弟倆抱頭痛哭。

　　陶淑榮說，『弟弟告訴我，3月14日晚上，他在盤錦的一個葦場裡正在吃飯，突然，包工頭把他們趕上了一輛面包車。然後，拉到錦州火車站，在火車上幸好遇到了富裕縣的一個姓馬的老鄉。』

　　據陶淑榮講，陶志全是以母親病危，借出100塊錢，纔逃出來的。弟弟還告訴他，出事之後，項羽給每人發了20塊錢，作為『封口費』，不讓工人四處上告。然後，用鐵鏈子鎖在了一個客運站附近的屋子裡。

　　快到8點了，陶志全提出要走。『我還得回去，找他們要錢去，不給錢，我就找警察，警察不管，我就告他們去！』

　　『我陪你去！』姐姐陶淑榮說。『你別去了，你去了，他們把你的理發店砸了，再把你整死了，那可咋辦啊！』陶志全堅決不讓姐姐去。

　　轉身，陶志全走掉了。可是，他這一去，分明是羊送虎口。

　　記者配合警方抓獲包工頭

　　幾天來，經記者多方調查，項羽並不是包工頭，他只是給一位叫郭永利的人當打手。郭永利又是誰呢？

　　據調查，此人一直在齊齊哈爾搖控指揮項羽工作。

　　案情緊急！記者立即將當天調查的所有資料全部轉交給齊齊哈爾公安局刑警支隊重案一大隊。

　　齊齊哈爾警方也是行動迅速，昨日17時許，根據記者上午的調查結果，『虐工團伙』的主要人物郭永利被抓捕歸案。

　　在警方抓獲郭永利時，郭永利還說：『大哥，我沒別的事，我知道是盤錦農民工的事……』

　　破工棚裡救出受困『包身工』

　　還有那些受難的弟兄需要解救！

　　19時10分，記者隨同齊齊哈爾市公安局刑警支隊一大隊的刑警，趕赴該市建華區。在一個破爛的工棚中，警方找到了21名被困的農民工，其中3人有智力障礙，最小的王光輝纔剛剛滿18歲。另外，還找到了一名『打手』。

　　剛剛走進工棚，一股異味便撲鼻而來。棚內用破木板搭起的上下兩層大通鋪上，農民工和衣而臥，身上蓋的被子又髒又破。工棚的天棚上到處是洞，寒風從這裡和四周的縫隙中長驅直入。為了御寒，蜷縮在被窩裡的農民工，每個人都戴了一頂破帽子。

　　警方的到來，讓這些農民工們一下子愣了。當知道9個月的『包身工』生涯終於結束了的時候，他們一下子歡呼起來。他們開始向記者訴說自己被虐的經過，並說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從盤錦『轉移』回來的。他們是在3月14日23時32分，從錦州上車，乘坐1051次列車返回齊齊哈爾的。到了齊齊哈爾後，他們就被帶到這個工地上控制起來。因為他們的頭發都太長，『老板』怕引起別人的懷疑，還特意從一個美發學校請來幾個小工，給他們剃了頭。

　　『包身工』痛說被虐經過

　　『在盤錦的葦場裡，他們脫光我的衣服，在我的身上澆涼水，還用竹篾抽我……』50歲的嚴保文(音)老人已經泣不成聲。家住內蒙古烏蘭浩特的他，為了養活家中的妻子和兩個孩子，2004年8月來到齊齊哈爾打工。在火車站，遇到了工地上招工的人。於是，他就抱著好好乾活多賺錢的美好願望，稀裡糊涂地走進了『魔窟』。

　　來自齊齊哈爾市依安縣的丁貴仁，左手食指被打手劉建華(音)用齒鋸鋸破，一直未愈，現在傷口還在流膿。

　　像嚴保文、丁貴仁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記者同志，能不能借手機用用？我想給家裡打個電話。』來自大興安嶺地區的農民工吳廣興，被解救之後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聽一聽老母親的聲音。『媽，我還活著……』一句話出口，淚水隨之奪眶而出。

　　打人者代洪生對自己毆打農民工的事實供認不諱。但是，他一再強調自己打人不重。聲稱：『我就是打他們的嘴巴，抽腰帶打他們，我都沒用過鎬把和鍬把。』

　　盤錦警方連夜趕往齊齊哈爾

　　當王明國在現場指認打人者時，農民工們紛紛豎起大拇指：『老王是好樣的。』當警方詢問他們想不想回家時，他們也異口同聲地說『想』。然而，當記者問他們為何不反抗或像王明國一樣選擇逃走時，他們說：『如果我們反抗或者跑了，那就得不到血汗錢了。』正是這種怯懦，讓他們在『集中營』一樣的『魔窟』裡苦苦忍受了9個月。

　　昨日20時14分，記者與盤錦警方取得了聯系，盤錦警方將派人連夜趕赴齊齊哈爾，與齊齊哈爾警方合作偵破此案。

　　20時27分，齊齊哈爾市委宣傳部副部長莊樹謙趕赴現場，代表該市市委、市政府，對被困農民工表示慰問。

　　20時30分，齊齊哈爾市救助站工作人員趕到現場將21名農民工接走。今日，將被送回家。

　　然而事情也並不完美，在21名被解救的『包身工』中，記者沒有找到陶慧的爸爸陶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