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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孽子冷血弒父
2005-08-11 09:56:08 來源:東北網-新晚報  作者:秦雷 鍾愛 李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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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北網8月11日電 殺父、分屍、焚屍……這一人倫慘劇令人驚恐萬分,其手段殘忍,社會危害性極大,被黑龍江省公安廳列為掛牌督辦案件。

  這是一起黑龍江省近年來極為罕見的人倫慘劇,聞者心驚,言者齒寒!

  7月20日,雙城市一位30歲親生兒子活活打死了八旬老父,並將其殘忍地分屍、焚屍、拋屍荒野……血案,震驚了整個雙城市,街頭巷尾,人們在極度驚懼中議論著兒子那令人發指的行徑,紛紛猜測著兒子忤逆背後的真實動機。

  近日,此案因『手段殘忍、社會反響惡劣』而被黑龍江省公安廳列為『掛牌督辦案件』。30載的血緣親情,緣何演變成剃刀般鋒利的恨?

  8月8日,為了解開人們心中的疑團,本報記者前往雙城市看守所直面弒父逆子白士君,在近一個半小時的交談中,獨家探尋到了這幕扭曲親情所演繹的悲劇原委……

  一段長達20年的父子情仇

  30歲的白士君看起來非常強壯,臉上的表情異常平靜,似乎與殺死父親又分屍、焚屍的惡魔相去甚遠,然而就是這張臉曾數次顯露猙獰。『總算有人能聽我講家裡的事兒了!』他的直接讓記者感到很意外,接下來,原以為艱難的采訪卻在他的滔滔不絕中順暢地進行著。

  雙城市韓甸鎮大馬家村,是白士君成長和生活的地方。白士君說,在家裡他是『老疙瘩』,上面有兩個哥哥、四個姐姐,可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沾過『老疙瘩』什麼光,並且他還經常遭到父親白井發的打罵。9歲那年,母親突然得了精神病。他至今固執地認為那是父親當年一手造成的,因為父親經常打罵母親。所以打那以後,他開始痛恨父親,而且一恨就是20年!

  白士君說,自己和父親白井發矛盾的第一次激化是在1995年。『我當時准備結婚,可他只給了我450元錢,在我們當地,誰家兒子結婚不給兩萬多元,他有錢可非常摳門兒,沒辦法,後來我只好出去抬錢,是3分利,你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親!不給錢不要緊,他還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關系。』采訪中,白士君始終未叫過白井發一句『父親』,唯一的稱謂就是『死老爺子』,說時,眼角還掛著笑。他不停地數落著已經慘死他手中的父親,他說,在他的腦海裡記得全是父親對他的打罵,父親也曾給過他許多疼愛,可現在他已忘得一乾二淨。除此之外,白士君還詳盡列舉了父親的幾大『罪狀』——『貪婪』,有錢不給他,『人品差』,甚至包括『作風問題』……

  而針對父親的『罪狀』,白士君毫不掩飾自己後來的暴力行為。『我長大後,他一打我我就打他,成家後,只要我氣不順,張口就罵伸手就打他,我經常把他的臉打腫。』兒子向生養他的父親揮拳相向,講述時又如此平靜輕松,仿佛還對自己的行為頗為欣賞,這不禁讓記者感到陣陣心驚。白士君說,自己和父親,就像兩個『火藥桶』,一見面就吵,一吵就打架,他和父親之間甚至沒有了和陌生人一樣的禮貌溝通,多年的父子情活活打生了、打散了,也打沒了,尤其在白士君的骨子裡,剩下的全是恨。

  一場慘絕人寰的虐殺

  2004年12月的一次紛爭,讓父子矛盾終不可調和。

  『他被鄰居砍柴的車碰傷了胳膊,在向鄰居索要賠償時我倆又發生了爭執,因言語不合,我再一次打了他。我和父親同住一個院,他和母親與我們分開過。今年4月,他被我趕出了家,原以為幾天後他就能回來,誰知他一走就是3個月,輪番在姐姐們家住,姐姐們是在本村,他這不是明顯地要我在村裡抬不起頭嗎?』在與父親的僵持中,白士君顧及的是自己的面子,為了臉面,他根本不管父親在外的死活。姐姐們接連上門勸說,可喪心病狂的白士君根本聽不進去,後來連姐姐也都被罵跑了。

  4月20日,在一位好友的勸說下,白士君同意讓父親回家,他一再強調,讓父親回家是看朋友的面子,在他的眼裡,養育他成人的父親還敵不過朋友的一句話。白士君至今記得3個月後,也就是7月19日老父顫微微極度恐懼的樣子,那樣子讓他有些得意。『當晚我出去割草了,第二天晚上8點多,我喝了兩袋二鍋頭,一共一斤六兩酒,借著酒勁兒,我到他的屋裡和他為上次那件事兒說道說道,可沒說幾句就吵了起來。我撲了上去,使勁兒地用拳頭打他,這麼多年的怨恨恨不得全發泄出來,我媳婦過來拉架被我給罵跑了,她平時就很怕我,後來只好領著我媽出去避難了。』也許是習慣了這樣的暴力場景,妻子和母親的離去,讓白士君接下來的拳腳更加有恃無恐。

  白士君在極度平靜中講述了在長達半小時的時間裡,自己對八旬老父泯滅人性的摧殘。

  『我不停地打他的頭,用腳猛踢他的下身,拳頭打得酸疼,後來他終於告饒了,說他錯了,求我別打了,當時我想,你說不打就不打呀,借著酒勁兒我又開始打他,直到他後來沒聲了。』白士君說,從打父親開始到他昏死過去,整個過程他除了解氣沒感到絲毫的恐懼。見父親不動了,他問怎麼樣用不用去醫院,此時醒來的白井發搖搖頭,用微弱的聲音告訴兒子:『不用,沒啥大事兒,你去吃飯吧!』隨後又昏了過去,被白士君抬進了屋裡。父親痛苦中的這句關切,依然沒有打動白士君那顆冰冷麻木的心。

  『我想把他送進醫院,可一來家離醫院太遠,說不定沒到醫院他就死了;二來,他傷得這麼重,別人一定會發現報案的。』這樣的矛盾足足困擾了白士君4個小時,他說,在自己抽完第二包煙時,父親終於沒了氣息……

  活活打傷父親,並眼睜睜地看他死去的白士君,並未清醒過來。

  『如果被別人發現,我一定會被抓、被判死刑,我死了沒啥誰讓我殺了人,可我唯一擔心的是我9歲的女兒,她剛上小學二年級,沒了我她可咋活?』此時此刻,在父親的屍體前,白士君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凶殘,更沒有對生父絲毫的眷戀和痛悔,他想到的卻是自己的女兒,自己與父親之間的血緣親情在女兒面前似乎顯得不值一文!也許真的出於這樣的擔懮,白士君纔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做出更讓人發指的罪行。『我想了很久後決定把屍體藏起來,這樣就死無對證,可藏哪兒呢?後來我想到了分屍和焚屍,我幾下就割下了頭和腿,隨後扔進灶坑裡用火燒,可沒燒徹底,最後只好扔在了草垛和井裡……』

  雙城市刑偵大隊的趙隊長稱,父親的生命,在白士君眼裡已如同草芥,冰冷的遺體可以肆意肢解污辱,這樣的作案手段,說明白士君已徹底地失去了人性!

  一種『魔鬼式』的微笑

  做完了這一切已是7月21日的清晨,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白士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別人一起去打魚,晚上還到別人家作客,喝了很多的酒。22日,他還將家裡的豬殺死,邀來很多村民來吃肉喝酒,而殺豬用的,就是肢解父親的那把刀。

  八旬老父突然人間蒸發,白士君的姐姐們從21日就開始尋找,然而一無所獲,問及前一晚與父親發生爭執的白士君時,被告知去了東寧的大哥家。當22日晚發現父親仍無音訊時,家人報了案。雙城市警方隨即介入此案,種種疑點無一例外地集中在了白士君一人身上。在取得了大量證據後,警方准備將其抓捕。

  雙城市公安局刑偵二中隊姜彥龍隊長參與了這次抓捕。『當我們進入白士君家時,他正拿著一把刀坐在炕上,我一腳將刀踢落,大聲告訴他我是警察,他的反應很出人意料,臉上突然變得平靜,而後伸出雙手請求我們用手銬銬上。』

  審訊中,白士君對殺死父親並分屍、焚屍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在他的指認下,警方找到了所有的屍塊。白士君令人發指的作案手段,讓所有的乾警震驚。鑒於案情如此惡性,雙城警方向省公安廳及時做了案情匯報。

  采訪中,白士君不止一次地告訴記者,殺死父親,他根本不後悔,他甚至多次對警方說『快點把我斃了吧』,而唯一讓他感到擔懮的是他9歲的女兒,這也是他對這個世界唯一的留戀。

  『我女兒學習很好,也很乖,非常聽我的話,我不知道我走後,她會怎樣活著。我原來拼命乾活賺錢就是為了她。』記者終於找到白士君人性中僅有的一點兒脆弱。對於整起血案,他還向記者做了這樣的假設——如果自己當天沒喝那麼多酒,不會殺死父親;如果女兒在場,他也不會殺死父親,這樣的假設畢竟沒有成立,而80歲的白井發也終於沒能逃脫親生兒子的虐殺。

  在整個采訪過程中,白士君講述時始終很平靜,而恰恰是到了殺父或肢解焚屍等細節時,他往往會流露出一種出人意料的微笑,這微笑似乎在掩飾著什麼,但無一不讓記者感到不寒而栗。

  一顆兒時埋下的

  暴力種子

  7月9日,記者撥通了白士君一位親屬的電話,白士君對父親的一些評價部分得到了印證。這位親屬曾從村中老人嘴裡聽說過關於白井發年輕時的事,脾氣不太好,經常打罵妻子,白士君母親後來發病與其有一定關系。他和兒子白士君經常在一起吵架,甚至動手。

  據他講,白士君從小就打架斗毆,長大了多次打罵父親,結婚後多次毆打妻子,他的妻子非常怕他;有時他也會和姐姐們發生矛盾,在7月21晚,姐姐們問其父親下落時,白士君竟然拿刀去刺一位姐姐,幸虧被人阻止,另一起血案纔得以避免。

  隨後,記者采訪了大馬家村支部書記張衡文,了解了這個弒父逆子在人前的另一面。據張書記介紹,白士君外表給人的感覺老實本分。他把父親趕出家,村裡曾想調解,可白士君執意不肯。對於案發當晚,張書記說,有一戶鄰居確實聽到了父子的打架聲,但沒過多長時間就停息了,以為是家務事兒也就沒有過去。第二天,鄰居看到白士君和往常一樣,去地裡乾活,到溝裡捕魚,晚上還到一個村民家喝了酒。第三天,他家殺豬,來了不少人吃肉喝酒,很熱鬧。鄰居也過去了,但沒有看到他父親,白士君說出遠門了,誰能想到殺豬的那把刀曾經殺過他爹,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惡心。

  透過這幕罕見的逆子弒父悲劇,專家稱,這是強烈人格障礙下所引發的『激情犯罪』。對於白士君來說,幼時父親的暴力陰影,投射到了他成長的每一步,長大後,因長期無法正確解決簡單的家庭內部矛盾,而一直敵視親生父親。采訪中,白士君一再表示,父親曾經犯下的錯誤他永遠不會原諒;他還言之鑿鑿,既然父親有錯在先,就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這種報復心理長期蓄積,他也因此變得冷漠、怨恨、易怒,動不動就采取『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思維方式進行發泄,對於親生父親、姐姐以及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

  同時,記者還發現,在發生這樣的家庭矛盾時,其他的家庭成員也試圖調解,但幾次嘗試未果後不得不避而遠之,於是,長達20多年的家庭暴力,就這樣被堅信家丑不可外揚的一家人雪藏著,它如同一顆定時炸彈,終於在炎炎夏日極度血腥地被引爆了,隨後,一個本該頤養天年的老人以殘忍的方式離去,有著相同血緣的兩個家庭從此分崩離析……

責任編輯:朱丹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