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11月13日電 近兩年,大豆由『金豆』變成『愁豆』,個中原委眾說紛紜。近日,記者分別對大豆生產者、加工者及科研工作者進行了采訪,探尋黑龍江大豆的出路究竟何在。
『我是農民,種啥來錢多就種啥』
?毛豆、燒黃豆、賣大豆,大豆在邱玉強的記憶裡充滿香味。然而,兩年的種豆經歷,那種香味卻變成了糊味。『1元零8分一斤,連本錢也撈不回來。』連續兩年走低的收購價,讓他回想起過去的『金豆』。
『金豆』誕生在2003年。當年,邱玉強種了70畝大豆,平均畝產360斤,上門收購價平均每斤1.40元,扣除全部成本,當年淨收入2.8萬元。與玉米相比,畝增收300元,而且投入不到玉米的一半兒。
2004年,收購價格下降0.1元左右,因當年國家推行『一免兩補』政策,大豆的『含金量』只與上年相仿。
2005年,大豆開始『變味』,收購價降到1.10元,且糧販們挑肥揀瘦,後來乾脆沒人來買大豆,村裡農戶就只好將大豆壓進倉底,指望來年能賣上好價。可今年,大豆價格仍不見起色,大豆徹底變味了。
邱玉強所在的賓縣料甸鎮玉泉村,大豆種植面積最多時佔耕地面積的2/3,而今年已不足1/4。邱玉強後悔自己沒有『與時俱進』,及時改種玉米。
從2004年開始,玉米價格逐漸上昇。到今年,玉米棒的價格已漲到每斤0.29元,合乾玉米每斤0.6元。畝產千斤,價值600元,扣除成本淨剩300元。
『我是農民,種啥來錢多就種啥。』邱玉強斬釘截鐵地說。與他想法一樣,大多數豆農已陸續改種玉米。賓縣農委一位負責人說,賓縣大豆種植面積最多時120萬畝,今年大幅下降,僅為70萬畝,明年三四十萬畝也難以保證。
『我是一家企業的經理,管不了別的事兒』
『不管進口大豆有多便宜,我們只能使本地大豆。』說這話的是哈爾濱賓縣禹王植物蛋白有限公司總經理徐振江。
禹王以本地大豆作原料,生產大豆蛋白,產品大部分出口。他說,大豆蛋白出口商檢是最重要指標,看是否是『轉基因』,如果是轉基因就地『派司』。
東北地區是非轉基因大豆生產的淨土,這片淨土就是市場上不可多得的知名品牌,再加上近兩年大豆價格低迷,兩種因素的疊加應該讓徐總高興,但他同樣懮心忡忡:『國內大豆蛋白企業惡性競爭,已讓我們的優質產品無法賣出高價。』
『窩裡斗』幾乎是國內出口企業的習性。要解決大豆蛋白面臨的出口問題,出路有兩條,一是國家出臺相關政策,嚴格保護非轉基因大豆品牌,鼓勵開發大豆蛋白等高端產品,繞開壓榨業競爭,實施深加工。二是企業與基地聯手,生產高品質高蛋白專用品種大豆。徐振江說:『我只是一家企業的經理,再著急也管不了企業之外的事兒。』
如果說生產大豆蛋白的禹王,只能與豆農同甘共苦。而豆油壓榨企業選用大豆則只能『捨近求遠』。
據了解,如在黑龍江省產區加工大豆,企業要一次性儲備一個榨期的原料,流動資金每年只能周轉兩次,加工每噸大豆約需支付利息70元。而在沿海加工進口大豆,年資金周轉8次以上,每噸財務成本相差50元。如果把黑龍江省的大豆運到沿海地區,每噸又要增加70多元的運輸成本。
誰加工國產大豆多,誰的虧損就多,誰都不收購國產大豆。如此局面,黑龍江省大豆豈能不『愁』?
『我是擺弄大豆的,有話還得說』
似乎與大豆的盈虧沒啥關系,但卻又格外關注大豆產業,幾年前曾上書中央直言獻策,這個人就是黑龍江省大豆科研領域的首席專家劉忠堂。
『既有客觀因素,又不能忽略主觀因素,中國大豆的問題已存在十多年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在盡力解決問題。』劉忠堂在接受采訪時直擊『大豆』軟肋。
劉忠堂說,大豆是農產品,歷來靠天吃飯,近兩年南美大豆豐收,世界市場價格必然下降。進口大豆口岸價長期在每公斤兩元錢上下,這個價格甚至比國產大豆的種植成本還低,因此造成國產大豆價格持續低迷。
劉忠堂說,單一的產量問題,並不是問題的全部。國外大豆都有嚴密的『組織』,說話一個聲音。我們的1700萬噸大豆是『散兵游勇』,在市場上沒有『發言權』。我們又是世界上最大的大豆進口國,進口量早已超過國產量,還是沒有『發言權』。美國、巴西、阿根廷都建有全國性的大豆協會,他們影響並制定著國家的政策,左右著全球大豆市場。而我們全國性的大豆協會,千呼萬喚十多年依然難產,因此在大豆產業政策上,政出多門、各有所好、隨時更改,一個關系國計民生的大事兒,長期處於『無政府』狀態。
劉忠堂說,我國的大豆全部是非轉基因產品,蛋白質含量為全球之最,這是我們立足國際市場、別人忘塵莫及的資本。但由於缺少協調保護機制,沒人積極宣傳並利用這個資本,使國內大眾消費僅看『價格』而忽略了品質,使出口產品沒有獲得高回報。
中國大豆的出路,在於效仿美國大豆協會,將千家萬戶的大豆生產者、經銷者和加工者利益連接起來。劉忠堂十年前說過的話,現在還要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