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5月21日訊 『每次回家,我爸媽都特別想跟我擁抱一下,那時,我總覺得自己是個成年人了,很難為情。可現在,我只想用我的一切,換爸媽的一次擁抱。』昨天,千裡之外的北川那頭,回鄉為震災中不幸遇難的父母料理後事的哈工大學子李昇陽,在電話裡再也無法保持10天來不哭的堅強,放聲悲泣起來。
哈工大四年級學生李昇陽,這個來自北川縣的大男孩兒,是目前唯一已經確認的在四川震災中同時失去雙親的在哈高校學子。站在被地震夷為平地的故土上,無數次呼喚,卻再也聽不到最親愛的爸爸媽媽的回應……兩個月前在機場與父母的分別,竟成了永訣!
『媽媽就埋在下面,我卻無能為力』
『我5月12號那天知道地震了,此後的事就變得很恍惚,想不起哪天接到舅舅電話,記不起舅舅都說了什麼,更說不清自己是哪天啟程回家的。我只知道再也見不到親愛的爸媽了,只記得站在我媽單位的廢墟上那天是5月15號。』電話那頭,李昇陽的聲音無力又無助。
5月12日前,李昇陽每次談起自己的家鄉———四川綿陽市北川縣,還總認為那是自己的『天堂』。父親在縣公安局工作,母親是一家私企的會計,一家人過著雖不富裕卻充實的生活。可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晃動後,他的『天堂』崩塌了……
當頭腦一片空白的李昇陽被舅舅帶回北川時,他開始懷疑舅舅領錯了路。閉著眼睛都能走遍北川縣的他,那天卻迷路了———滿眼的殘垣斷壁,哪還找得到曾經熟悉的家!
父親的遺體是在距工作單位不遠的街上被發現的。『他正在上班的路上,再多走十幾米,也許就沒事了。』李昇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
家裡的親戚找遍了當地所有醫院,仍沒能找到李昇陽的母親,所有人最終接受了最壞的結果———人被埋在廢墟下。在親人的帶領下,李昇陽來到媽媽單位的那片廢墟。地震時,他的媽媽正在這裡上班。李昇陽說:『站在廢墟上,我頭一次覺得自己很沒用。我知道我媽就在下面,但我無能為力。』
幾天來,李昇陽每晚都睡不著,拼命想著跟父母在一起的時光,想挽留住往日的美好,但偏偏腦袋裡常常是一片空白。『我知道沒有忘,但就是想不起來。』
『如果時間倒流,不留許多遺憾』
『如果早知道這樣,我一定不會留下遺憾。但時光不能倒流。』父母走了,家沒有了,李昇陽正在慢慢接受現實,而讓他覺得遺憾的是,『想留個念想兒都沒有。』因為在廢墟中,他找不到跟父母的全家福照片。
李昇陽說他很後悔,從初中開始他就上寄宿學校,每周只能跟父母見一次面。上大學後,更是遠隔千裡。每次父母看到他都想擁抱一下兒子,但他總覺得父母太煽情。『3月份我去上海實習時,他們到機場送我,我還是不肯跟他們擁抱。要是知道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我一定每次見面都狠狠擁抱他們。告訴他們,我有多愛他們。』
李昇陽已經簽約中交二航局,就要到重慶工作。『地震前幾天,我媽給我打電話,說重慶離家遠,怕我一個人在那吃苦,想讓我回家工作,沒想到他們卻走了……』
還在滿心計劃工作後讓父母享福的李昇陽怎麼也沒想到,『子欲養而親不在』的不幸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7月份就能上班了,就差不到兩個月,他們卻不「等」我。』電話那頭原本微弱但平靜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我不能哭,爸媽不會願意看到我這樣。』
『我要好好活著,不讓爸媽失望』
『5·12』,這個災難日被諧音稱為『我要愛』。得知李昇陽的情況,很多熱心人提出幫助他,但李昇陽說:『我馬上就要工作了,我相信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請好心人多關懷那些跟我一樣的大學生,尤其是那些剛剛上大學的孩子,他們比我更需要幫助。』
情緒平靜了一下,李昇陽說,他算是『幸運』的,在災區,很多人失去了更多親人,而他的其他親人都還平安。年近八旬的外婆在地震中被砸傷,至今還不知道女兒去世的消息。懷孕的表姐從廢墟中爬出來第二天,生了個健康的寶寶。兩個高中時的女同學都在這場災難中失去了母親,卻打電話安慰李昇陽,給他講笑話。經歷了這場災難,李昇陽覺得自己突然長大了很多,跟家鄉人一樣,他的心裡沒有抱怨,有的只是好好生活下去的堅韌不屈。
李昇陽准備幾天後返哈,繼續完成學業,『爸媽希望我好好地活著,我不能讓他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