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7月13日訊 隨著暑運日益臨近,火車票成了眼下最緊俏的資源。為什麼買火車票這麼難?每趟火車的近千張車票到底流向何處?針對這些旅客疑惑和關注的問題,記者進行了全程體驗。
眼下正是暑運高峰,不少人為求得一張小小的火車票四處托關系找人。陪笑臉、搭人情,火車票是自己花錢買的,為什麼付給別人錢還要求人?我們生活的環境已經告別了供不應求的短缺時代,日常習慣了買東西挑來挑去的市民都在渴望,買火車票什麼時候能像飛機票一樣好買?這個願望什麼時候能夠實現?帶著這些問題記者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查走訪。
體驗目的
長時期以來,『買票難』一直是社會關注的焦點,特別是『春運』、『暑運』、『黃金周』等鐵路客運高峰期,一些代售火車票的網點和票販子采取各種非法手段加價倒賣火車票,嚴重擾亂了鐵路運輸秩序。暑運開始了,本報記者分別來到火車站售票窗口、火車票代售網點、旅行社等地走訪,目的是查找票販子屢禁不止、火車票難買的真正原因。
體驗方式
近日,記者多次走訪火車站售票大廳、站前旅館、火車票代售網點,以普通旅客的身份排隊購票,從售票窗口買票、到代售機構訂票一系列地實地走訪,希望從中找出火車票難買的真正原因。
體驗過程
窗口難買近日票
7月8日8時50分,記者來到哈爾濱火車站售票處。一樓售票大廳有25個售票窗口開放售票,其中10個窗口為學生專用售票窗口,但從穿著和年齡上看在學生專用售票窗口排隊的人多數並非學生,這些窗口排隊的人較多,每個窗口約有30多人,其餘窗口排隊的人較少。在每個售票窗口上都注明『提前10天售票』的字樣,一些心急的購票者不時地穿越售票口前一米線,兩位民警用喇叭不停地提醒排隊的購票者撤到一米線外。在售票大廳滾動的屏幕上,標明7月8日到7月11日火車票的硬臥、軟臥、硬座的火車票有無情況,連續四天哈爾濱到北京、上海、廣州、滿洲裡、大連等地均無硬臥、軟臥、硬座火車票出售。在大廳右側的查詢處,旅客無秩序地擠在窗口七嘴八舌地向查詢員查問列車到站時間、未來10天火車票有無情況及訂票的相關事宜。
記者選擇了17號窗口,此時,一位乞討者衣衫襤褸、拄著拐杖在排隊的旅客中穿梭,一只髒兮兮的手伸向每位旅客。這時一位40多歲的婦女拿著一張火車票詢問排隊的旅客,問是否想要原價轉售的火車票,原來她有事不能回北京,為了避免退票損失20%的差價,只好原價出售火車票,為了證明其身份,她隨身攜帶身份證。15分鍾後,記者排到了售票窗口,記者稱要買去往北京的硬臥。售票員說,北京動車硬座票每天都有票,但近幾日的硬臥、軟臥票已經售完,最快的硬臥也要等到7月14日。記者問:『每人最多可以買幾張?』『沒有限制,要是今天不買,以後就不好買了。』在該窗口,記者得知,最早的上海硬臥火車票已經銷售到7月15日,而從7月8日到7月15日均沒有去往廣州的硬臥、軟臥火車票,僅餘硬座。
按照火車站售票規定,旅客可以提前10天訂票,也就是說只要旅客提前10天訂票,就能訂到最晚第10天的火車票,可為什麼售票窗口沒有未來10天的廣州火車票呢?售票員的答復是,明天早上6時30分也許能買到未來第10天的廣州火車票。
代售機構輕松訂票
7月8日9時50分,記者來到紅軍街上一家鐵路代售火車票網點,記者詢問售票員是否能買到7月9日北京硬臥票時,售票員說:『有,我給你留一個電話,你中午過來可以出票。』
當日14時,記者通過114查詢臺隨機查詢到哈市3家售票中心的電話,並分別向這3家代售網點查詢北京、廣州、上海等三地最早的火車臥鋪票。
滬士大廈訂票中心的工作人員說,有十多張7月12日的北京硬臥票,而北京軟臥則天天有;有三張7月16日廣州的硬臥票;有十多張7月13日上海的軟臥票和16日的硬臥票,每張送票費5元錢。
人和售票中心的工作人員說,有一張10日北京軟臥上鋪票和11日北京硬臥票,廣州和上海均沒有臥鋪票。
龍塑賓館售票中心的工作人員說,北京、上海的臥鋪票在前一天11時開始放票,廣州的臥鋪票則要等到晚上6時放票,比如說7月9日11時放次日上海、北京的臥鋪票,晚上6時放次日的廣州臥鋪票。記者問,可能要買10張上海臥鋪票,能有票嗎?對方說,應該沒問題,11時之後來電話就行,不過每張票加5元訂票費。
隨機采訪的3家代售火車票機構,廣州的火車臥鋪票最為緊俏,而滬士大廈代售中心最快也要等到7月16日,而龍塑賓館售票中心發放廣州臥鋪票的時間也比其他火車票放票時間長了7個小時。
7月8日,火車站及部分網點票源調查表,表中日期為火車票的最早日期
小旅店裡能買高價火車票
7月9日,記者來到火車站附近建築街、紅軍街、海關街上小旅店暗訪,一些旅店表示不為旅客提供訂票服務,而一些旅店把訂票公司電話貼在牆上,供旅客參考。記者在建築街一家名為雙龍旅店的燈箱上看到標有代售車票的字樣,旅店的入口與雙龍小吃為同一入口。走進旅店,記者問能不能訂火車票,服務員帶領記者從廚房的出口處上到二樓。在二樓旅店內,一位約50歲的婦女接待了記者,記者稱要買兩張7月11日晚上發車的北京臥鋪票,對方說:『不好買,這麼辦吧,你要是在我這住店,我可以幫忙訂票,要是不住店,我就不能幫你訂票了。』記者看了看環境說:『這裡條件太差,朋友住得不習慣,不過,要是你能買到票,可以加點人工費。』對方說:『這麼辦吧,你多給我十塊、八塊的,就不用在我這住了。我們旅店為了攬客,為住店的顧客提供訂票服務,不在這住的不給他們買票。現在票太難買,排上好幾天都買不到票,我們就聯系一些票販子,他們專門早上到火車站去排隊,難買的火車票都被他們買了,所以你們買不到,只能從他們手裡買,但價格要比正常貴點。』記者說:『沒事,你問問他們,看看加多少錢。』對方拿出手機打出一個電話,幾分鍾後對記者說:『11日有票,但是每張加70元,我幫你講價了,票販子說一分也不能少,如果你要買,20分鍾就能送到。』記者以『此事再考慮考慮為由』離開了。
凌晨2點排隊可買一張預售票
7月10日清晨6時10分,記者再次來到火車站售票大廳,這裡共有9個售票窗口開放,每個窗口都有兩列隊伍,人少的一列是買未來10天內火車票的旅客,人多一列是賣未來第10天火車票的旅客,幾乎每列人多的隊伍都排了30餘人。在查詢窗口,記者問:『今天是否有未來第10天的火車票?』工作人員看著電腦說:『有啊,到哪的都有,但是你得排隊能買到啊,現在排隊恐怕夠嗆。』
記者找了一個人相對少的窗口開始排隊,記者排在第8號窗口第22位。在9號窗口,記者看到人多一列的前面有一個小伙子悠閑地排著隊,便問道:『你買什麼票啊?』『我買19日的北京臥鋪。』『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凌晨2點就來了。』『凌晨2點你纔排到第3號,那要是排到第1號得幾點來啊?』『你現在排隊,可能會排到明天的第1號。』此時,已經6時30分,長長的隊伍已經排到了售票大廳的門口。廣播中不斷傳來廣播員的聲音,提醒旅客注意:第10日火車票開始出售,每人只能賣一次,硬座每人限量5張,硬臥每人限量3張,軟臥每人限量2張,不得重復購買。
7時,輪到記者買票,8號窗口只有19日的上海臥鋪票了,19日廣州、北京臥鋪票均以售完。
記者來到售票大廳門口的公安值班室,民警們正在為前3位購票的旅客登記。哈鐵公安處治安支隊馬柏忠介紹,非法倒賣火車票現象年年打擊卻不絕,說明根治倒賣車票需要實施有效機制。今年暑運,為確保旅客及時買到出行車票,哈鐵警方加大治理力度,采取外松內緊、內外結合等多種措施對違法倒票人員進行了嚴厲打擊。
火車站售票窗口24時全天售票,每天6時30分開始出售未來第10天的火車票。自今年7月1日暑運開始,哈鐵公安處每天登記在每個窗口購買未來第10天火車票的前3名旅客的身份證號並拍攝他們的照片留底,旅客憑身份證纔能拿回火車票,同時,民警每天按照的照片進行比對,如果同一人連續兩天以上出現在購票隊伍中前3位,民警便將其列為疑似票販子,嚴密監視該人的行為舉動。在火車票購買量上也做了要求,每人每次只能購買硬座5張或硬臥3張,軟臥為每人限量2張,窗口只能無限量出售臨時列車的臥鋪票。這些措施目的只有一個:防止火車票在票販子手裡大量囤積,嚴厲打擊倒票行為。
實驗結果
在記者一周的調查采訪中,記者發現買票難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市民如果想容易地買到自己想要的票,只有兩個途徑:一個是提前排隊,當然這要付出強大的體力勞動。一個是從訂票機構加價購買,這需要錢包『透支』。還有一個『特殊』的渠道就是從旅行社『購買』。在調查采訪中,一位旅游業人士吐露,窗口買不到的票在旅行社可以很容易買到,只是每張票需要加價20元到30元不等,這是行內不成文的規矩。一位票販子對記者說:『我們掙的也是辛苦錢。看見售票廳裡的顯示屏了嗎?哪趟車次有票有什麼票都一清二楚,我們得整天盯著,有票就買。我們這也是最笨的一招。』到了預售的第一天,他們花10元、20元的價錢僱人站排買票,所以大部分緊俏的火車票都到了票販子手裡,造成窗口沒票的局面。事實上,票販子倒的票,均是緊俏線路,能賣出好價錢。暴利為票販子提供了滋生的土壤。票販子成為寄生在火車票上的『毒瘤』,本來就少的火車票,又流入票販子手中,正當渠道的票就更少了,加劇了火車票的難買程度。
據了解,目前每個代售火車票網點電腦都和火車站售票總機聯網,但代售網點的電腦比火車站窗口的售票電腦滯後,以保證火車站出票窗口的票源充足,如果在售票窗口買不到的火車票在代售網點也買不到,他們賣給旅客的火車票並非從網點的電腦打出來的,而是通過其他渠道獲得再轉手賣給旅客。
據哈爾濱火車站客運處汪主任介紹,哈站每天清晨6時30分開始售票,6時40分各代售網點開始售票,如果旅客能在6時30分排在售票窗口的第一位,應該能買到各個線路的火車票,但每天窗口的票源十分有限,像廣州、上海、北京、大連等城市火車票在10分鍾內就可售完。
實驗體會
運力緊張是買票難根本所在
一方面,旅客有需求,一方面票販子橫行,這種局面難道不能改變嗎?采訪中,一位旅客得知票已售完時,無奈地說:『我還得找票販子買票啊!』這名經常出差的旅客道出種種『票販子』的好處。他認為,運輸高峰期買不到火車票是實屬正常現象,像哈爾濱這樣的城市,平時都很難買到票,更別說暑運高峰期了。『有了票販子,回家就放心』,出差的時間緊任務重,既然窗口買不到票,便找票販子,購買票販子手中的高價票,每張票即使是多花百十來元,也不認為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他認為,多呆一天,就得多花100多元的食宿費,錢無所謂,卻浪費了很多寶貴時間。去年,該旅客曾經加價100元纔買到北京的臥鋪票。
『如果沒有票販子,我們去哪兒買票?』正是這種心理,促使車票成為緊俏的商品,誘使眾多不法分子不惜以身試法,不斷加入倒票隊伍。有的倒票人員曾多次被執法部門行政處理,甚至被判刑,但仍不改初衷,在交了罰款或刑滿釋放後仍然重操舊業。一些票販子認為,雖然倒票可能被抓,但抓住後只要不是數額特別大,一般交點罰款或者拘留半個月就能放出來,與倒票所得的利潤相比,值得冒險。然而,鐵路運能與運量之間的矛盾是倒票活動存在的根本原因。一項數據表明,目前,我國鐵路佔世界鐵路總營業裡程的6%,卻完成了世界鐵路25%的工作量。每年運輸高峰期,重點地區的鐵路局停開管內的短途列車,增開中長途客車,繁忙乾線停開大量貨車,增開臨時客車。據了解,每年春運、暑運、黃金周既是運輸高峰期也是旅游高峰期,學生流、民工流、旅游流集中到一起,有限的車次顯得十分緊張。馬隊長說,別看每天早上7點,售票大廳的售票窗口排起長隊,但這不是一年旅客最多的時候,在春節期間,20個售票窗口全部開放,每個窗口不少於30人,有的旅客自帶板凳、晚飯,整晚排隊,售票大廳人滿為患,警方不得不在門口控制購票人數。
倒賣火車票更為隱蔽
哈鐵公安處治安支隊馬柏忠認為,即使火車站周邊沒有倒票行為,也不能說明倒票現象不存在,相反,倒票場所廣泛,形式更加隱蔽。前幾年,票販子主要在車站附近直接向旅客兜售。隨著倒票活動的昇級以及警方打擊力度的加大,票販子越來越注意隱蔽,活動地點向車站周邊擴展,甚至遠離車站交易,票販子在交易時小心謹慎,往往找到購票者後並不在車站立即交易,一般先根據長相、衣著、發式迅速判斷購票者的身份,對購票者進行多次盤查、詢問、檢驗證件,有時還會步行走出車站或乘出租車多次轉換地點確定安全後纔交易。而現在隨著科技的發展,倒票行為也逐步昇級,網絡倒票成為新型犯罪手段,只要在網址中輸入『哈爾濱火車票』的字樣,就能查到一大串買賣火車票的網站,既有倒票行為也有欺詐現象,其中魚目混珠,增加偵查難度。
執法受限是不能有效地控制倒票行為的原因之一,票販子為了謀求長期的『生存空間』,不斷研究警方動向、法律法規。他們知道火車站的售票大廳和車站廣場是鐵路民警的管轄范圍,於是便將活動區域不斷轉移和擴大,外延到哈鐵警方的管理范圍之外,比如小旅店、飯店等隱蔽場所。而在這些地方,老板為了攬客源,與票販子勾結,表面對旅客聲稱『只要在住店、吃飯』收取5元錢訂票費,實際上將加價費打在了住宿費或餐費中,規避法規增加警方取證難度。
事實上,倒票案件主要特點一般集中在旅客運輸的高峰期和熱線,而高峰期主要集中在兩個黃金周、春運和暑運。哈爾濱鐵路運輸法院近幾年受理的倒票案件犯罪分子被抓獲的作案時間均在上述期間內,法院對倒票行為的判處相當嚴格,視其涉案金額與前科,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此外,在運輸高峰期,旅行社的持票量佔主要原因,哈鐵路局與各大旅行社簽訂了合同,在運輸高峰期必須保證旅行社的正常發團,所以其中部分火車票被旅行社拿走了,而一些旅行社虛報團隊人數,多餘的火車票就流入到票販子手裡,放到售票窗口的火車票已經為數不多了,導致票販子屢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