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8月31日訊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在哈爾濱市郵政局各營業廳常常會看到這樣一種景象:沿門口處一字排開一張張桌子,桌子上鋪著桌布,上面放著信紙、信封和簡單的文具,桌子旁坐著一些年近花甲戴著老花鏡為人代寫家書的人。
代人寫家書是舊社會稍有文化的窮苦人謀生的一種手段。那時,普通百姓生活都很困難,常常吃不飽穿不暖,哪有錢供孩子讀書呢,所以大字不識的文盲特別多。
哈爾濱是個移民城市,移民的構成有從山東、河北來哈爾濱修建中東鐵路的工人,還有後來松花江通航和開埠通商到東北經商的人。這些人時常要給家裡寫書信報平安,或將打工賺來的血汗錢寄回老家供養父母和妻兒,因為目不識丁,只好求人寫信,所以信桌這個行當也就應運而生了。
信桌,一般都設在郵局的營業廳裡,也有的設在郵局外邊,信桌的多少則根據營業廳的面積和用戶多少而定,多的有十幾張,少的一兩張。當年哈爾濱道外五道街郵局是設立信桌最多的郵局,因為道外是當年中國人的聚集區,顧客需求量很大,生意也十分火爆。設立信桌是有講究的,不是你會寫幾個字,隨便搬個桌子擺在哪兒就行,而是先要向郵局申請,經過郵局的『資質』審查後纔能設立,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必須得找一個保人。為什麼要找保人呢?這是因為信桌的代筆人雖然經過『資質』審查,但也不能完全制止見財忘義之小人。當年道外五道街郵局就曾發生過一起代筆人欺騙顧客的事件。事件的當事人是一位山東顧客,他到郵局准備給家裡匯200元錢,找信桌代筆人填寫匯款單,結果,代筆人把收款人的地址寫成自己家的地址,填好後交給寄信人,讓他到窗口去匯款。然後,代筆人把收據要來藏了起來。過了好長時間,寄信人收不到家裡的回信,就跑到郵局去詢問,說是不是郵局把錢給郵丟了?經過郵局反復查詢得知,是代筆人玩了偷天換日、移花接木的把戲。案發後,代筆人被送到法院被判了刑。從那以後,設立信桌的門檻越來越高了。
在郵局營業廳擺信桌位置很關鍵,越靠近門口生意越好。起初,信桌的擺放位置是根據申請人申請時間的早晚而定。後來,為了公平起見,將信桌編上號,采取位置輪換,如果今天一、二號靠近門口,那麼第二天就是三、四號靠近門口,周而復始,每個人機會均等。在營業廳擺信桌純屬公益事業,郵局為了方便用戶,不收佔位費、管理費。這樣,每個信桌每天都能賺一兩元錢,生意好的時候能賺到三四元錢。
同樣代人寫書信,生意也有好有壞。上世紀20年代末,在道外五道街郵局工作過的陳紀瀅先生回憶說,當年道外地區居住的絕大多數是中國人,這些人主要是來自山東河北的民工,每到開餉的日子到郵局寄錢的人特別多。那個時候,道外五道街郵局、營業廳擺了12個信桌,時間長了,他發現三號信桌一個姓任的先生不論他輪到什麼位置,找他寫信的人都特別多,數他的生意最紅火,有時每天忙得連飯都來不及吃,他就好奇地問任先生:『你的生意好是不是乾的年頭多了?』他回答說:『年頭多了固然重要,但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收信人回信最重要,因為寄信人往家裡寄錢或寫信都盼著家裡早點收到,你信寫得再好,如果長時間沒收到家裡回信,寄信人會著急,甚至怨恨寫信人,時間長了,就不會找你寫信了;相反,收信人能盡快回信,寄信人就會很高興,下次會再來找你。』
那麼,如何讓收信人盡快回信呢?任先生說:『其實很簡單,第一,就是把地址寫清楚,因為山東口音重,發音不准確,常把即墨說成濟密,這就需要你熟悉地名,把地址寫准確了。收信人除了寫上大名,最好再注上收信人在村子常叫的小名、綽號,如『二楞子他爹收』、『鎖柱媳婦收』。這樣,村裡人收到了信就會很快送到他家裡;第二,在信裡反復『盡快回信』、『千萬快寫回信』、『急速回信』,甚至寫『禿兒的娘啊,你若不能回信來,我就不能活了』,收信人自然就很快回信來;第三,最好使用掛號信,保證信不會丟失。這三條做到了,哪怕你信寫得不成句,都沒關系。看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一個代寫書信的人,在實踐中不斷總結出經驗,了解用戶需求,並采取有的放矢的措施,用心地為顧客服務,使他能夠在競爭中勝出,把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給了我們很多的啟示。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期,人民的生活水平和教育程度逐漸提昇,信桌作為一個時代的產物就逐步消失了。
現在,隨著信息產業的發展,通信手段的多樣化,信函作為普通百姓的一種通信手段的功能也逐漸在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