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9月7日訊 在哈爾濱的大街小巷,丁丁當當的敲擊破桶的聲音此起彼伏,『破爛王』走街串巷收廢品成為循環經濟鏈條中不可或缺的一環。據有關部門估算,哈爾濱有『破爛王』大約8000人,絕大多數都是外來者。這其中,又以安徽人居多。哈爾濱市物資回收行業協會常務副會長王清海介紹,他們平均每人每月的收入都在千元左右,8000人一年會創造近億元的收入。幾天來,記者采訪了他們中的一些人,不願說,不配合,是他們的普遍反應。不過,從他們口中我們還是聽到了許多生動的故事。
『破爛王』成了市勞模
5日8點,當記者趕到約定的安化街164號的時候,賈文義已經出去收了一圈廢品了。接到記者的電話後沒多久,一陣敲擊破桶聲由遠而近,一身迷彩裝的賈文義騎著三輪車來到記者眼前。
2007年,在哈爾濱收破爛的第7個年頭後,賈文義滿懷欣喜地收獲了一個大獎——『哈爾濱農民工勞動模范』,這是哈爾濱廢舊物資回收領域裡出的第一個『破爛王』勞模。
賈文義是安徽渦陽縣人,1975年出生,在老家,他家只有一畝多地,就算是個好年景,一年的收入也不過五六百元。窮,自不必說。他家只有一間不到20平方米的小房子。
在他們村子裡,早有人到哈爾濱收破爛,開始的時候,村裡人還有些瞧不起這些人,『在外收破爛多丟人啊!』可是,當大家發現這些人家越來越有錢了之後,逐漸改變了這一看法。
2000年,已經成家的賈文義告別了新婚媳婦和老母親,隨同村人一起來到了哈爾濱,開始了收破爛生活。
剛來時,賈文義住在平房區的一處出租房裡,每天拉著一架破板車走街串巷,經歷了最初的難為情到最後的習以為常,他的收入也在不斷提高。第一個月,他收入700多元,這差不多是他在家一年的收入,第二個月的收入比第一個月的還高一點,他往家裡寄了500元。家裡的老媽和媳婦非常高興,剛出去兩個月就寄回這麼多錢,這是她們沒有想到的。
隨著賈文義對哈爾濱越來越熟悉,他的收入也在不斷地提高,最高的一個月,他收入1500元,扣除生活費用,還純收入1200多元。有一次,他趕上一家單位處理廢鐵,五千餘公斤,他和另一個人合伙收了,轉手後純掙1000多元,『但這樣的好事不能經常遇到。』
收廢品時間久了,也就悟出了門道,賈文義說,歌廳酒吧裡賣礦泉水瓶子的多,文化單位賣廢舊報紙的多。4日,他在一家歌廳一次性收了400多個礦泉水瓶子,盡管每個只能賺1分錢,但這樣的生意也是不多見的。
收入多了,心裡也有底了,賈文義回老家把媳婦接到哈爾濱,也弄了一輛收廢品的三輪車騎著,現在,他們夫妻倆一個月的純收入至少1500元,兒子也進了哈爾濱的一所幼兒園。賈文義說,現在,他已經『成了哈爾濱人了』。
後來,賈文義和老鄉從平房區來到道裡區收廢品,在那裡合租了一處半地下室,他自己的面積大約20平方米。記者在他家看到,室內的電視機、電風扇等家用電器一應俱全。賈文義告訴記者,這些東西全是收購來的二手貨,包括兒子使用的兒童床,但都好用。
僅在這一片,他們同村來收廢品的就有20多人,這其中也有一些是通過他帶過來的。在街上采訪他時,過往的破爛王們都和他打招呼,『這些都是我們老鄉。』
賈文義乾這行很仁義,有時候在街上遇見買菜的老人拿著很多東西走路吃力,他會停下車捎老人一段,更重要的是他收廢品不糊弄人,不缺斤少兩。正因為他厚道仁義,很多人願意把廢品給他留著。
『收廢品的人中有個別人手腳不乾淨,也有一些人在秤上做手腳,但這事絕不會發生在賈文義身上,他用厚道贏取回頭客,這也是他能成為勞動模范的原因。』哈市道裡區物資回收總公司的經理畢研龍說。
大方的哈爾濱人成全了我
從山東來哈爾濱收廢品的劉大姐不肯告訴記者她的名字,『收破爛的有啥好寫的,讓我們家鄉人看到,還不笑話我?』
記者送給劉大姐一摞舊報紙,之後,隨著劉大姐態度的轉變,記者了解到她的一些情況。
劉大姐今年46歲,老家在山東煙臺農村,家裡4口人,兩個孩子都在上學。家裡的土地不到6畝,想供孩子上學非常困難。沒有辦法,她在4年前來到哈爾濱投奔一個遠房親屬找工作,因為沒有文化,沒有特長,沒有找到用工單位。
在這期間,為了生活,她就撿一些廢品賣了換錢。後來,工作始終沒有著落,她覺得撿廢品也沒有什麼不好,就一狠心開始收破爛。開始的時候她就夾著玻璃絲袋子走街串巷,走一天也就能賺個10元8元的。後來她攢錢買了一輛手推車收廢品,生意就逐漸好了起來。每個月大約可以掙800元左右,『比在保潔公司擦玻璃強多了』。
劉大姐省吃儉用,像電飯鍋、馬勺等生活必用品,都是她從廢品裡挑出來的,一共也沒花到30元。她每個月的生活費不到200元,扣除其他的開銷,她每個月固定給家裡寄去400元。
看到她的收入不少,今年春天,她愛人把家裡的耕地包了出去,也來到哈爾濱收廢品,目前,他們夫妻倆經常在道外區的軒轅、龍生家園等附近的小區收廢品。兩個人每個月至少有1000元的純收入,都要寄回去給孩子讀書用。『我們本來想到孩子讀書的城市去收廢品,可是怕孩子們受不了,我們就在哈爾濱留下了。哈爾濱人很大方,賣給我們廢品一般都不和我們計較,有時候我們說多少就是多少,遇到零頭主動提出不要的也很多。還有的人家乾脆說,「你把垃圾幫我帶下樓就行,廢品就歸你了」。這樣的情況在我們老家那裡幾乎沒有。』
『不願說』的背後
3日14時,記者來到南崗區龍泰社區。盡管有韓書記介紹,但在該小區內從事廢品收購的幾位業戶還是不願意向記者講述他們的故事。
在韓書記的勸說下,一位收廢品的大姐纔極不情願地答應帶記者體驗他們的生活。
伴隨著敲擊破桶的聲音,記者與這位不願說出自己姓名的大姐上路了。途中,記者試圖和這位大姐嘮家常,但只從她的口中得到只言片語:老家在安徽,家裡地少家窮,乾這行是不得已。言談中,這位大姐透露,他們家中有很多親屬也過來收廢品,包括她的弟弟和丈夫。
天正熱,記者僅僅背了一部相機,已經流汗了,而這位大姐推著半車的廢品穿梭在大街小巷,卻看不出累。『我都習慣了,天天推車走,哪裡都去,時間長了就不累了。』在街上,大姐時常和收廢品的同行熱情地打著招呼。
這位大姐對記者很謹慎,對於記者的問話,一般都是『說不好』、『不一定』等含糊詞語答復,雖然她口口聲聲說收入很少,但從她能帶來那麼多的親戚朋友乾這行可以看出來,乾這行的收入還是可以的。
這位大姐不願意說自己的生活和收入,但很願意說自己在收廢品過程中受到的挫折和委屈。
在帶領記者走了大約40分鍾,遠離社區之後,她告訴記者,『我有事不能帶你了……』
『沒辦法,乾他們這行的被人瞧不起,處於社會最底層,不願意說也是有情可原的。他們的收入還不錯,否則,也不會拖家帶口來這麼多人。』
『城裡人不願意乾的事情,交給他們做,對雙方都有益。』韓書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