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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開放30年:紮龍三十年 鶴飛萬裡心
2008-10-17 10:43:57 來源:東北網-黑龍江日報  作者:徐明輝 郭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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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來紮龍的人都會記住這個放鶴的老人。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臨時工許寬愛上了自己的工作。
2003年在長沙舉行的第五屆城運會開幕式上,許寬放飛丹頂鶴的表演成為重頭戲。
浩歌金秋。潘嵩毅 攝

  東北網10月17日訊 丹頂鶴是備選的國鳥,紮龍則是『鶴的故鄉』。1979年我省批准建立黑龍江省紮龍自然保護區,1987年4月成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1992年紮龍保護區被列入國際重要濕地名錄。30年來,紮龍從寂寂無名,到舉世矚目,以其鶴立天下的姿態,站在世界的面前。30年來,紮龍在濕地保護、野生動物保護、丹頂鶴人工繁育等方面取得驕人成績,其中保護棲居鳥類150多種,累計人工繁育丹頂鶴近800只。

  30年前,許寬,一個普通農民由於被生產隊臨時抽調到紮龍自然保護區當臨時工,他的命運就此改變。他成了紮龍自然保護區的元老級工人技師,他成了國內馴鶴第一人。紮龍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他也見證了紮龍的改變和成長。

  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天地之間的大美,在紮龍可見;30年的巨變,在紮龍可見。本報通過采訪許寬30多年的經歷,回顧紮龍發展的艱辛歷程和滄桑巨變。

  像許多老輩人一樣,報歲數都愛說虛歲,許寬說自己60歲了,是虛歲,他還有一年就退休了。紮龍濕地上空無遮無攔的陽光把他曬成了古銅色,但是外人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在他臉上深深的皺紋裡,像木刻畫一樣泛著白色。

  雖然許寬已經從胼手胝足的農民『轉身』為飼養丹頂鶴的工人技師,但許寬始終當自己是農人,『注定是泥土上的命』。是的,他的大半輩子就跟紮龍緊連著,跟波浪一樣搖曳的蘆葦蕩緊連著,跟成群的丹頂鶴緊連著。

  從1979年省級自然保護區蹣跚起步,到1987年晉昇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再到目前全球最大的野生遷徙丹頂鶴繁殖棲息地,紮龍帶著無限榮光地一路走來。許寬的職業軌跡也和著紮龍發展的節拍,走過崎嶇的30年。廣袤的濕地潤澤了他的事業、生活、夢想、榮耀。紮龍改變了許寬的人生軌跡,他也見證了紮龍的改變和成長。


 

  當保護區籌備處成立時,

  紮龍的『家底』如此單薄

  人生充滿機緣與巧合。30年前,一個普通農民由於被生產隊臨時抽調當臨時工,他的命運因而改變。他成了紮龍自然保護區的元老級工人技師,他成了國內馴鶴第一人,他的工作經驗成為國內外鳥類研究難得的第一手資料。

  許寬十多歲時隨全家從林甸縣遷到齊齊哈爾市紮龍濕地的塘土崗子村。那時,蘆葦蕩上遠遠可見的翩躚鶴影讓少年時的許寬心馳神往。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烏裕爾河沼澤濕地水草豐美、蘆葦排立、百鳥低飛、流水潺潺。許寬春夏季要乘船去大民屯上學,坐在船上,時而躍起的魚兒會蹦到船舷上。『那時候魚真就那麼多。』該做晚飯了,農婦們互相招呼著,拎著土籃子走到泡子邊上,順著水流摟幾下,籃子裡就會出現幾條活蹦亂跳的魚兒。農婦們並不急於拎回家,她們站在岸邊嘮上幾句家常,順便像摘菜一般,把籃子裡的小魚挑出來,扔回水裡,拎著幾條大魚回家。暮靄四合,整個村子都飄散著魚湯和著糜子米飯的鮮香。

  守著一望無垠的泡澤,即便是三年自然災害期間,整個紮龍地區的農民都沒有吃太多苦頭。資料顯示,齊齊哈爾紮龍漁場1963年產魚量801噸。魚多,鳥類也多,春天,村民一天可揀鳥蛋一千多枚。

  1975年的許寬還是紮龍公社塘土崗子生產隊的農民,這一年夏季,一位國內很有名氣的鳥類專家鄭作新來紮龍考察丹頂鶴。那時候,年屆70歲的鄭作新每天天亮前趕到濕地深處的考察點,天黑後纔離開,工作了十多天沒有休息過。社員們都說:『敢情科學家是個這麼辛苦的差事啊!』

  考察隊走後,省裡要在塘土崗子建立紮龍自然保護區籌備處。1976年年初,生產隊派許寬和一位姓王的農民給曾經在紮龍漁場當工人的徐鐵林打下手,在籌備處當臨時工。『派我當臨時工,是生產隊照顧我,因為俺家兄弟姊妹多,生活困難。當臨時工能掙點現錢補貼家用。』許寬步入養鶴事業是個偶然。

  籌備處當時只有兩只捕來的野生丹頂鶴,徐鐵林、許寬等人悉心飼養。『那時候小魚少,我們把大魚剪碎喂鶴吃,每天要喂六七次。』

  當第一個外賓到來時,

  小村的人們激動不已

  仿佛從驚恐萬狀的雛鶴,長成了唳鳴九皋、神閑氣定的仙鶴,紮龍終於站在了世界的面前,1987年『晉昇』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1992年被列入國際重要濕地名錄,聲名遠播的紮龍也承載了太多的關注、熱望。

  1980年,是省裡批准建立紮龍自然保護區的第二年。夏天,紮龍自然保護區管理局要選址進行基本建設。選來選去,選定當時的榆樹崗子村。現在紮龍自然保護區管理局辦公樓附近還有榆樹崗村的標志——兩棵老榆樹。在一馬平川的野甸子上,保護區開始了創業歷程。幾只鶴養在用樹枝搭建的籠子裡,許寬、徐鐵林等工作人員只能在樹下支起蚊帳,睡在裡面。

  夜裡,整個草甸子上的蚊子洶湧而來,蚊帳上落著黑壓壓的一片,喂鶴時人免不了被叮上幾口。許寬想象不到,這片曠野多年後建成了紮龍自然保護區管理局辦公樓以及保護區的多個景觀。

  這一年夏季,美國專家來保護區考察,上級指示榆樹崗子村協助保護區管理局做好外賓接待工作。許寬說,整個村莊嚴陣以待,分成了好幾個組。村裡有的地方沒通照明電,於是一部分村民到齊齊哈爾市裡借發電機,並研究如何使用;一部分人負責搭帳篷;婦孺老弱被分配做飯、帶路。村領導召開大會說,上級指示對待外國人態度要『不卑不亢』,村民們就暗自揣摩『不卑不亢』的態度該如何拿捏。

  許寬至今清楚地記得那個美國專家叫比碩。高高大大、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讓村裡的人備感新奇,人們遠遠地瞧著他如何說話、如何走路,不敢靠前,只是興奮地私下裡交流。至於他是研究哪些項目的,誰都不記得了。當時即便是齊齊哈爾市也鮮有外國人來,更何況偏僻的村莊。許寬和榆樹崗子的所有人對比碩的印象,也只限於來紮龍的第一個外國人的記憶裡。當時,村裡『有見識』的人看過美國電視劇《大西洋裡來的人》,都說比碩像電視裡的麥克·哈裡斯。

  從那至今,隨著紮龍聲名『鶴』起,紮龍人迎來了無數外賓。上個世紀80年代國外觀鳥團的游客紛至沓來,外賓數量常常超過國內游客數量。其中以日本、韓國以及南亞中老年游客居多。許寬說:『有的外國老太太看到丹頂鶴時竟然激動地流下眼淚,態度恭敬地像見了神仙。』

  不知不覺中,紮龍人學會了『不卑不亢』,他們為廣袤的土地驕傲、為靈性的丹頂鶴驕傲。許寬說,你瞧,丹頂鶴的步態、飛翔、歌唱,那就叫做從容自信、不卑不亢。


 

  當『鶴寶寶』出殼時,

  人們像迎來了自己的孩子

  土炕上的『摸蛋』技術被借鑒到丹頂鶴人工繁育上來,民間的智慧不可小覷。有時候科學的寶劍,就需要實踐的『淬火』纔能青鋒三尺。而從當初土炕上的摸索到如今每年人工繁殖50只,保護區人工繁育丹頂鶴二十多年的坎坷艱辛又怎能一下子說完。

  每年的4?5月,丹頂鶴從南方紛紛飛回紮龍自然保護區,在人跡罕至的濕地深處,它們用乾枯蒿草和羽毛築起一米多寬的窩巢。進入繁殖期,每只母鶴一年只下兩只蛋。當母鶴發現窩巢裡少了一只蛋後,會補下一只蛋。紮龍的科研人員利用丹頂鶴這一習性,開始人工孵化丹頂鶴,在不影響野生丹頂鶴繁殖的前提下,增加繁育數量。

  從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開始,許寬一直從事丹頂鶴人工孵化、育雛的艱巨工作。他的妻子也跟著丈夫喂養幼鶴。丹頂鶴孵化,沒有系統、成熟的經驗可以借鑒。許寬就想起了農村老太太用火炕孵鴨雛鵝雛的技術,他拜訪很多村屯裡的能人。民間的孵蛋都是祖傳的技能,有些老嫗憑手的感覺,就知道是該加柴禾燒炕了,還是該掀開被子涼快涼快,還要不停地翻動、撫摸每個種蛋,就這樣一鋪炕上能孵出幾十只小鴨小鵝。

  開始,這些『民間智者』以為許寬來搶自己飯碗的,不願意傳授他,許寬反復解釋,自己在做國家需要的工作,纔學到了絕活。

  在技術人員的指導下,許寬和妻子一起在炕上孵小鶴。夜裡,兩人輪流值班,看著孵化溫度計,調節土炕的溫度。

  第一只紮龍自然保護區的『鶴寶寶』在土炕上誕生了,小鶴『蹬殼』經歷了艱難的20多個小時,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激動得夜不能寐,不錯眼珠地守護著。『剛出生的鶴雛像小鵝仔一樣毛茸茸的,很可愛。在我們看來就像自家的孩子。』

  1983年,保護區得到了美國ICF基金會援助的孵化器,『有半個桌子那麼大』,與此同時,科技人員力量也增強。但是每年孵化鶴雛數量只有幾只。

  從1983年至今的二十多年來,保護區人工繁育丹頂鶴5年上一個臺階:從每年育雛10只到每年育雛50只,成等差數列式地上昇。紮龍自然保護區繁育基地已累計繁育丹頂鶴800只。人工繁育的丹頂鶴經DNA檢測,其基因與野生丹頂鶴沒有顯著差異,對丹頂鶴野外種群數量起到了補充作用。

  1990年,許寬脫掉臨時工的身份,成為正式工人。2007年,許寬通過了一系列考試,成為工人技師。如今,許寬的兒子、女兒都在紮龍工作。兒子是正式工人,老伴和女兒都是臨時工。許寬的老伴很開朗,她說:『從早到晚都能看到老頭子和孩子們的身影,還能看到長大的「鶴娃」,這是我的福氣啊。』

  當丹頂鶴蹁躚飛舞時,飛翔的還有養鶴人的心

  馴鶴師,在勞動職業名錄中查不到這一職業,國內外恐怕只有許寬能擔得起這一身份。老工人許寬總在乾著保護區最前沿的工作。雖然許寬性格內斂、不圖聞達,但是馴鶴師的稱謂讓他像放飛的丹頂鶴那樣,引來了人們的關注。

  從2001年開始,許寬開始嘗試丹頂鶴馴化、放飛的工作。許寬的家在紮龍村,是離保護區不遠的滿族村。村裡依稀可見滿族風格的房子:必有西窗,煙囪傍著房根『長』起來。這裡的居民從來不打鶴,祖上還養鶴,就像養狗養貓一樣,鶴會跟著人走。

  馴鶴放飛的想法來自紮龍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局長李長有,他覺得『晴空一鶴排雲上』的美妙情景更能激發人們了解丹頂鶴、保護丹頂鶴、保護自然環境的熱情,而且『放飛』作為一項旅游產品,更能提昇保護區的影響力和知名度。

  許寬馴鶴,完全得益於他對鶴生活習性的了解。『從三四兩沈的小鶴長到體重10多公斤的成年鶴,丹頂鶴的一舉一動我都了解。』通過科學訓練,丹頂鶴熟悉了許寬發明的指令,一吆喚,就集體『飄』出了籠子,逆風飛揚,仙姿綽約地在長空中翱翔,令觀者贊嘆鳥與人之間的心靈相通。許寬描述自己的馴鶴工作甚至有些神秘色彩:『我手裡的指揮竿不是給鶴們看的,而是讓觀眾看起來有氣勢,仙鶴不用看我的指揮,我的意思它們心裡都明白。』

  2003年10月在長沙舉行的第五屆城運會開幕式上,作為活生生的城運吉祥物,26只來自紮龍自然保護區的丹頂鶴讓六萬名觀眾大開眼界。許寬回憶說:那是第一次在城市裡放飛丹頂鶴,心裡沒底啊。26只丹頂鶴齊齊飛向體育場上空,飛向更遠的天際,那情景觀眾們哪裡見過呀!眼瞅著丹頂鶴飛出了我的視線,我的心都提溜到嗓子眼了,就怕它們被城市的高樓大廈迷了路,回不來了。沒過多大工夫,一排鶴影在30多層的高樓邊上盤旋回來,26只鶴從容不迫地降落在體育場上。觀眾都被這景象迷住了。第二天,長沙報紙、電視都來采訪我和我的丹頂鶴。許寬每每講到這裡,就會淚光瑩動。

  2004年6月,許寬跟隨紮龍自然保護區工作人員到武漢參加黃鶴樓舉辦的『千年鶴歸』文化風情展,放飛26只丹頂鶴;2005年10月29日,許寬一行應邀去澳門在東亞運動會開幕式上放飛丹頂鶴。

  許寬跟著丹頂鶴走了全國許多大城市,得到了人們的尊重、贊譽,兄弟單位的工作人員更是一口一個『許老師』地向他討教。許寬說,我是借了丹頂鶴和紮龍的光,纔成就了今天的事業。

  天地之間有大美,於簡單處獲得。與丹頂鶴打交道三十年,許寬的骨子裡似乎浸染了一些仙氣,有一種淡淡然然的寧靜。三十年對職業的恪守和執著,看似純淨平淡,細細品味卻有著令人震撼的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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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