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當前的位置 : 東北網  >  東北網黑龍江  >  黑龍江綜合  >  文衛·體育  >  文衛
搜 索
文學評論家作家季紅真:蕭紅,『我的姐妹』
2009-04-01 15:12:54 來源:東北網-生活報  作者:
關注東北網
微博
Qzone

  東北網4月1日訊 應《生活報》與『龍江講壇』的邀請,沈陽師范大學特聘教授季紅真女士將在省圖書館進行『蕭紅系列講座』的第二場講座。季紅真是著名的文學評論家、作家。對蕭紅進行過深入的研究,著有《蕭紅傳》一書。3月31日,《生活報》記者就蕭紅及其作品的解讀等話題,對季紅真進行了獨家采訪。

  再讀蕭紅作品 覺得她很了不起

  記者(以下簡稱記):季老師,您什麼時候開始讀蕭紅作品的?

  季紅真(以下簡稱季):我很早就知道蕭紅,因為我父親年輕的時候是個文學青年。所以,從他那兒我知道了蕭軍、蕭紅,《生死場》、《八月的鄉村》……

  上大學時,課程設置比較窄,公開的課堂上並沒有人講蕭紅和蕭軍,但我們很好奇,就跑到圖書館把《生死場》、《八月的鄉村》找來看。那時(上世紀80年代),蕭紅很熱。後來又看她的《呼蘭河傳》,還得到一本毛邊的《跋涉》,一放20年。直到《十月》出版社約我寫《蕭紅傳》,纔重新閱讀蕭紅。

  記:寫傳記作品,更多的是把握傳記人物的命運軌跡,所以閱讀的角度會發生變化。

  季:當時把蕭紅的全集都看了。寫傳記的時候,主要關注她的生平資料,蕭紅自述了很多,做這些工作我花了很大力氣,走訪了很多人。

  記:現在閱讀蕭紅,與您年輕時候的閱讀感受有何不同?

  季:年輕的時候不懂蕭紅,蕭紅表現的一些苦難場景,我有意逃避了。比如《生死場》裡比較慘烈的東西:月英生病,(丈夫)不給治療。其實月英是非常漂亮的女人,病了以後,生不如死,髒、沒人管,那種可怕的場景,我幾乎采取回避的態度。可在自己經歷了人生的很多過程後,再回過頭來看蕭紅的作品,覺得她非常了不起。


 

  當下文壇熱點 蕭紅作品都有

  記:蕭紅的創作只持續了不到10年的時間,並且,蕭紅離世已經60多年了,蕭紅的作品,在當下還會產生閱讀衝動嗎?

  季:近三十年,整個中國批評界、文化界發生了很多變化,出現了很多新的話題。比如女性寫作的話題、身體敘事的話題、現代性的話題、性別的話題、文體的話題、後殖民的話題等等。後來我發現,這些問題在蕭紅那裡都有。

  比如後殖民的問題。在蕭紅作品中,是早期的後殖民問題。她寫的是哈爾濱附近的農村,表現的是一個現代文化最早開發的時代,帶給城市附近農民的精神上的惶悚。《生死場》有一節叫『傳染病』,講的是發生傳染病了,城市的好多醫生穿著白大褂,把一些病重的人拉到城市去隔離。中國歷史上也發生過疾病,用的是傳統的中醫治療手段。比如張仲景,他邊走訪民間,邊查醫書,邊嘗草藥,鑽研出不少藥方,他用草藥阻止了瘟疫。同樣都是瘟疫,但是在哈爾濱附近,已經用西醫的方式,來阻隔疫情。這種方式對哈爾濱附近的農民來說,是很恐怖的,他們不明白修理人怎麼像修理機器一樣,農民的惶悚不能簡單地說他們無知、愚昧,實際上他們不是沒有道理的。幾年以後,(日軍)731部隊就是在哈爾濱附近,拿中國人當『原木』,進行生物實驗,這是最殘酷的身體政治。身體政治是我們當下文壇熱衷討論的一個問題。此外,(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說的終極關懷的話題,蕭紅的作品裡也有,她不僅是關懷人的物質生存,還關懷他們的精神,村民的這種惶悚就是個典型。

  女性也一樣,她們不僅在性別方面,受到社會的壓迫和男人的暴虐,同時還有精神方面的。比如金枝跑到城市,又跑回到農村。金枝為什麼跑呢?她的孩子死了,活不下去了,她和很多破產的農民一樣。男人可以靠出體力來謀生,她只能靠『縫窮』,但被男人強暴了。城市給她留下了很深的精神創傷。她走投無路,到了尼姑庵。但戰爭爆發了,尼姑庵也坍塌了。這個女人最後一個精神逃避所也不存在了。金枝就成為一個非常悲慘的、沒有歸宿的女性的象征。所以我說,當下文壇討論的所有問題,在蕭紅那裡都有。

  蕭紅,我的『姐妹』

  記:蕭紅的傳記,有很多人在寫。有一些傳記作者還是女作家,比如王小妮的《人鳥低飛》,臺灣謝霜天的《夢回呼蘭河》等。您的《蕭紅傳》與這些女作家的蕭紅傳記有何不同?

  季:我覺得她們主要是一種創作,是虛構,虛構文本更多是加入想象的成分。我最初創作《蕭紅傳》時打算把它寫成一本有科學價值,或者有學術價值的書,我不想虛構,我不是根據想象去復活蕭紅,而是從蕭紅本身出發,發現自身獨特的價值。

  記:蕭紅傳記寫作中,有一種很有趣的現象,比如美國的蕭紅研究者葛浩文先生稱蕭紅為隔著時空的『情人』,黑龍江大學的葉君博士在《蕭紅傳》中稱蕭紅是他的『姐姐』。而您的《蕭紅傳》認為蕭紅是您的『姐妹』,您為什麼是這種定位?

  季:作者與傳記人物之間的定位,在傳記文學中很重要。(我的《蕭紅傳》)為何要確定蕭紅為『姐妹』呢?我認為,雖然我們生活的時代不一樣,但作為女性對渴望獨立的人生,所面臨的基本問題都是一樣的。當然蕭紅比我更慘烈,有戰爭的問題,家庭的問題。葛浩文先生覺得與蕭紅是隔著時代的戀愛。(笑)那是一種異性的立場,性別的立場。我們兩個之間的性別立場是不同的想象關系。

  蕭紅作品的意義長期被遮蔽

  記:蕭紅的《生死場》一直被稱為『抗日作品』,後期寫作的《呼蘭河傳》長期被解讀為『寂寞的回憶』。您是否同意這種解讀?

  季:蕭紅作品的意義被長期遮蔽了。首先被自己的傳奇經歷遮蔽了,很多人關注蕭紅是因為她美麗,然後纔是她的纔華;蕭紅也被魯迅遮蔽,很多論者,是在論及魯迅的時候纔論及蕭紅;蕭紅還被蕭軍所遮蔽,人們在論及蕭軍時,纔論及蕭紅。再後來,蕭紅被東北作家群遮蔽,因為所有流派的研究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求同,差異性的東西常被忽略了。

  還有一種遮蔽,是研究者自身的意識形態背景的遮蔽。(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蕭紅,好多傳記都認為,她僅僅是一個抗日作家,以『五四』精神來闡釋她,忽略了蕭紅對性別的關注。在地域文學方面沒有看到蕭紅的思想。所以,對蕭紅的研究,應該把她作為一個獨立的作家,對她的作品進行深入的細讀、分析。在這些方面,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季紅真簡介

  季紅真,女,1955年生,多年在中國作家協會創作研究部進行創作和研究工作,現為沈陽師范大學文學院特聘教授。著有《文明與愚昧的衝突》、《懮郁的靈魂》、《眾神的肖像》、《世紀性別》、《女性啟示錄》、《蕭紅傳》等。

  散文《古陵曲》獲吉林省1980年度創作一等獎,1984年獲《散文》雜志獎。散文《孩子,你是媽媽的世界》獲1988年《作家》851文學獎。論文《晚晴的風景》獲『芒種』文學獎(1996),獲『當代女性文藝建設獎』。

[1]  [2]  下一頁  尾頁

責任編輯:強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