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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安電影公司欠煙攤百張條子 老漢乞討19年討回一千元
2010-07-19 08:27:15 來源:生活報  作者:崔立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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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多年前,曹老漢和老伴在黑龍江省依安縣電影公司附近擺了個煙攤,主要收入都來自電影公司的公款消費。最終,曹老漢的煙攤倒閉了,主要原因也是因為電影公司——欠了一萬多元的煙賬久拖未還。19年裡,電影公司、文體局是曹老漢最常去的地方,每周的主管副縣長接待日他都要去一趟縣政府,只有這一天,曹老漢纔能見到縣領導。可是一年拖一年,領導換了一茬又一茬,這筆煙賬絲毫沒有要結清的跡象。19年裡,艱難的討債路,讓曹老漢慢慢地模糊了自己的『債權人』身份。在哄騙和唾棄中,他被『債務人』徹底剝奪了尊嚴,仿佛一個乞丐在討要本不屬於自己的施捨。如今,以撿廢品為生的曹老漢擔心自己『等不到還賬的那一天了』。

  101張欠條曹家的唯一財產

  黑龍江新聞網訊 曹老漢的欠條由老伴張淑珍保管,101張欠條全部裝在9個信封裡,信封裝在塑料包裡,塑料包鎖在抽屜中。『房子賣了,飢荒拉下一大堆,這些欠條是我家唯一的財產。』翻看這些欠條,曹老漢話語中帶著幾分自嘲。

  1987年,從原來的單位下崗後,曹老漢在依安電影公司門前擺起了煙攤,賣煙的收入還算穩定。最令曹老漢慶幸的是,由於他的煙攤與電影公司臨近,電影公司來人去客的招待煙都是在他這賒賬,並且每年秋天一起結賬。

  1993年,電影公司經理郭明山因涉嫌貪污被依安檢察院調查。涉及煙賬的問題,檢察院工作人員找到了曹老漢以及電影公司經手人核實,結果認定這些煙賬是有效的。1993年年底,在春節消費高峰將要來臨之際,電影公司卻絲毫沒有『秋後算賬』的意思,因無錢上貨,曹老漢不得不撤攤——煙攤黃了。

  記者看到,20年前流行的好煙,如紅塔山、阿詩瑪、石林、黑貓、希爾頓等煙名在曹老漢『收藏』的欠條上隨處可見。欠條上經手人的簽字、依安縣電影公司的公章仍清晰可見。

  『這些煙賬是從1991年至1993年間依安電影公司欠下的,總額11000多元。』曹老漢說,自1991年開始,他就在追討電影公司欠的煙賬,可電影公司均以『沒錢』為由拒付。在曹老漢討賬期間,原電影公司經理郭明山去世了,依安縣電影公司也進行了改制,被納入依安縣文體局。文體局領導也以不知情、沒經手為由對曹老漢的煙賬不理不睬。


  副縣長換了4任說法都一樣

  19年裡,曹老漢每周都要去一趟縣政府,因每周都有一天是主管副縣長的接待日,只有這一天,曹老漢纔能見到縣領導。可是一年拖一年,領導換了一茬又一茬,都說等處理電影公司遺留問題時一並解決。如今,電影公司轉制了,員工被買斷了,固定資產也處理了,可是,『依然沒我啥事』。

  曹老漢說,他經歷了3任主管副縣長,都說等電影公司改制後給解決,可都沒解決,『現任的曲迪副縣長是第4任主管副縣長,她也接待了我多次,稱會積極解決。』

  記者電話采訪依安縣政府曲迪副縣長了解該縣原電影公司欠曹老漢煙款相關事宜時,曲副縣長表示,這事過去了太長時間,且當事人也已經去世了,非常難解決。她曾接待過曹老漢,也知道此事的近況。盡管那些欠條已無從考證是單位用煙,還是個人用煙所欠,但從老人的家庭條件來看,確實很困難。本著『以人為本的理念,人道主義的精神』,曲副縣長已通知依安縣文體局,『只要認定了的,能給的話,就在能力范圍內慢慢解決點兒。』

  萬元煙賬19年討回一千元

  2010年6月28日,曹老漢終於討回來1000元原電影公司欠他的煙賬,這是他19年來持續不斷追討煙賬的首筆回款。這筆回款,衝抵了曹老漢14張欠條,佔該單位欠曹老漢欠條總數的一百零一分之十四,總欠款額的十一分之一。負責此事的依安縣文體局局長李寶厚說,給曹老漢這筆錢是出於『以人為本』以及『人道主義』考慮。

  7月7日上午,記者跟隨曹老漢再次來到依安縣文體局李寶厚局長辦公室。見曹老漢又來要錢,李局長顯得有些不高興。曹老漢說:『李局長,你看要賬的又上門了,能不能再給解決三千?』『沒錢!』李局長說,『我還以為你知情達理,快20年了,哪任領導管你了,就我李寶厚當局長你見亮了,看到希望了。給了你一千,可你卻賴上我了,我看你是得寸進尺。』

  李局長接著說:『上次給你解決1000元都是從我腰包裡掏的,連縣長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非得說我不可——我還是有錢,否則怎麼能給你呢?』

  李局長給曹老漢出主意:『不行你就上法院起訴文體局,法院咋判我咋接受。我拿著判決書去找縣裡,很快就能給你解決。』

  李局長最後說:『我給你解決是出於以人為本和人道主義,是同情你,你無兒無女的,挺可憐的。你不能就此賴上我,我上哪給你整錢去……』見曹老漢和記者無言以對,李局長又把話拉回來:『等年底的,寬綽了再給你解決點。』

  『能解決多少?』聽到這話,曹老漢眼睛一亮。『說不准,有多就多給點,沒有就少解決點,慢慢解決吧。』李局長說。『按照這種給法,不得10年啊!』曹老漢一臉沮喪,『我都63歲了,還能再等10年麼?』

  『要沒這病老婆,我困難不著,那點錢我都可以不要。』曹老漢老兩口一輩子無兒無女,年輕時,為了治愈老伴的不孕癥,曹老漢四處尋醫問藥,沒少花錢。到了中年,老伴的不孕癥沒治好,卻發現患了直腸癌,幸虧發現早治療早,老伴纔活到今天。可如今,老伴又患上了心髒病、膽囊炎和糖尿病,陳年煙賬未清,老伴又添了新病,這下可把曹老漢愁壞了,『房子賣了,飢荒拉下一大堆,這些欠條是我家唯一的財產。』


 

 

  『我這是全縣最破的摩托,是外甥姑爺給我的』

  記者乘坐的火車到達依安縣時已是傍晚時分,按照曹老漢的囑咐,出站後不要坐蛤蟆車(出租車),那需要10塊錢,太貴;要坐大客車(公交車),1塊錢就到地方。

  見到曹老漢的時候,他推著一輛破摩托車,這摩托車是什麼牌子,車身是什麼顏色都已經無法辨出。『上來吧。』曹老漢說,『家離這兒挺遠的。』

  『能行麼?』記者對曹老漢說,『這麼大歲數還騎摩托。』曹老漢說:『沒事兒。』『你這車是什麼牌子?』記者靠著曹老漢寬闊的後背大聲問。『「嘉陵70」,別看破,挺好使,省油!我這是全縣最破的摩托,是外甥姑爺給我的。』曹老漢說這話,似乎是怕記者誤解他條件不錯,還有摩托車騎。過後,經記者觀察,曹老漢的摩托還真夠可以的——除了喇叭不響,剩下哪都響!

  『加上兩只羊,我家四口人』

  『大爺,你家幾口人啊?』記者問。『加上兩只羊,一家四口人。』曹老漢風趣地回答。距離曹老漢家很遠的地方,記者就聞到了一股山羊的騷臭味。曹老漢說,原來他養了14只山羊,今年2月老婆突發心髒病,為了治病,賣了12只,『現在留下這兩只是給老伴擠奶喝的。』

  每天早晨4點,老曹就起來擠羊奶。留下給老伴喝的,一般情況下,還能剩下3袋奶,每袋奶2斤裝,能賣9塊錢。每天早上4點半,老曹准時來到早市,直到賣光3袋奶纔會回家。

  『大果子啥的,早市上都有賣。』曹老漢表情裡帶著幾分尷尬,對記者說:『咱爺倆在早市上吃點東西再走!』

  『好不容易賣了幾塊錢,我怎麼好意思給你吃掉了啊。』見記者連連搖頭,曹老漢很不好意思地騎上摩托載著記者往家走。

  『撿破爛,不少剩錢』

  『大爺,你一家的收入主要靠啥?』記者問。『養羊和撿破爛。』曹老漢說,『撿破爛不少剩錢。』一般情況下,曹老漢一天的時間是這樣度過的:早晨4點起床,擠羊奶,上早市,吃早飯;上午出去放羊,邊放羊邊撿破爛,然後吃午飯;下午接著放羊,撿破爛。曹老漢說,養14只羊的時候,賣羊奶的錢就夠給老伴買藥的了。『撿破爛也能剩錢。』曹老漢說,『你們賣一個礦泉水瓶纔5分錢,我送到收購站是一塊八1斤,1斤20個瓶子,相當於1個9分錢。』在曹老漢家的倉房裡堆放著十幾袋礦泉水瓶,他准備攢多點一塊送到廢品收購站。

  『要沒這病老婆,我困難不著,那點錢我都可以不要。』曹老漢說,『年輕的時候不生育,中年得了癌癥,現在又是心髒病又是膽囊炎的,老了老了還一身病。』為了給老伴治病,曹老漢賣了自家的房子。現在住的磚房是外甥姑爺留下的,外甥姑爺一家去了河北廊坊做生意,曹老漢白住房子,外甥也省了看房費。眼下,病痛的折磨、生活的艱辛,讓膝下無兒無女的曹老漢兩口倍感孤獨。

責任編輯:侯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