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10月11日訊 9月29日，凌晨3時，天還沒亮。一夜小雨，氣溫接近零度。身穿迷彩勞動服的老李從王崗鎮一小區院內快步走來，他就是哈市南崗區城管局清廁隊掏糞工李春江。雖然因為政府征地，讓他早就擁有了百萬身家，不過他仍舊喜歡當淘糞工，一乾就是20年。
李春江身體硬朗，今年60歲。由於天色較暗，走近了，記者纔看清老人的面孔，乾瘦泛紅的臉上卻透著一份憨實。“沒想到你們記者一大早兒來采訪我，其實我們就是個掏糞的，沒乾啥大事！”老李面帶微笑的一席話，讓人感到了他的朴實。
1身家百萬依然熱愛掏糞
上了通勤車，李春江便和大伙打開了“話匣子”。他說，他是1990年經人介紹開始乾掏糞工的。當時，他在五星村家裡還有農田，清晨掏廁所，白天務農兩不誤。
開始老婆實在無法忍受李春江每天帶回的那一身臭味，可一個月300元的工資，便讓她忍了下來。近些年，哈爾濱西客站建設將老李家的房子和農田都“征用”了，一家子人在王崗鎮租房子住。李春江拿到200多萬元的補償款。2012年，老李就可以回遷住新樓了，政府給了兩套房子，兒子一套老子一套。聊到此，老李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起來。這幾年兜裡有錢了，年紀也越來越大了，可對掏糞，李春江還是有著千般萬般的不捨。工作乾習慣了，和組裡的伙計們也相處了多年，李春江放不下這份感情。現在李春江的掏糞組裡有一多半人都是紅星村的，他們也都是身家過百萬的“有錢人”。
4時許，通勤車到達南崗區城管局環衛車隊。李春江和其他工人們換上工作服分別登上藍色的糞罐車。老李說，他們清廁隊按掏糞罐車分成幾個小組，他們這組包括司機6個人，他是小組長，司機是張佔河。在這裡，司機開車是“額外”工作，到了清掏現場，司機也一起掏糞。
糞罐車駕駛室只能坐兩個人，其餘的人都要坐在罐車頂部兩側鋼板焊接的座位上。車輛行駛時，罐頂上的人需要用雙手握著座位旁的鋼筋架，以防止被甩下，在冰凍刺骨的三九天，糞便液在車頂鐵皮上結冰，車頂上的哥幾個更是要小心翼翼。車一啟動，手就必須緊緊抓住鋼筋架，此時勞累已不算什麼，刺骨的寒冷纔最考驗和磨練人的意志。
2掏糞挑糞也是個技術活
5時許，老李的工組來到南崗區學府三道街和學新三道街交叉路口。老李講，這個地方有兩個中型旱廁，當天他們需要清掏其中的一個。老李說，他們要在這裡清掏兩個小時，他勸記者離遠一點，臭味太熏人。
看著實在搭不上手，記者只能從廁所裡邊跟到外邊，來回穿梭。只見幾人擺成了“321”隊形，老李等3個人站在旱廁蹲位上將鐵桶墜到蹲位正下方，一個人推攪糞便到指定位置，其他兩個人將鐵桶灌滿後再慢慢提起。在這個過程中，每當鐵桶在糞便中攪動的時候，難聞味道是最濃的。往鐵桶裡打糞便的工人每分鍾至少要提起3桶糞便，而另外兩名師傅一人一擔兩桶糞便，從廁所內挑到廁所旁的的糞便罐車旁，然後將扁擔一頭向下壓，另一頭翹起來。這時，站在罐車上的人伸手直接抓住鐵桶的金屬橫梁向上提桶。借著慣性，站在罐車上的人順手將鐵桶掄到罐槽的頂部罐口處，右手提住鐵桶橫梁，左手托住鐵桶底部，“嘩”的一聲，糞便順利進入罐槽中。在這個環節中，用扁擔挑糞桶的師傅必須和在車上提桶的師傅配合默契，否則，糞桶很容易滑落到挑扁擔的師傅身上。此外，向罐槽內倒糞便的師傅時間、距離、力量也必須把握好，此時，糞便桶距離臉部最近，如果稍有疏忽，糞便就會“毫不留情”地飛濺到臉上。
不長時間，旱廁裡的臭味變得異常濃重。剛剛還“饒有興致”和十分敬業的記者，實在待不下去了，用手捂緊口鼻飛速跑向廁所外。“哇”的一聲吐了。碰巧路過的清廁隊業務管理員王飛剛好看到這一幕。他輕輕地拍了一下記者的肩膀說，雨後，廁所內的氨氣臭味難以擴散，極易給大家的嗅覺系統帶來病害，隔段時間，工人師傅就要換一下崗位，換換氣也平衡一下身體部分肌腱的勞動強度。在這個組，老李身體比較硬朗，他總是在最累最髒的位置勞作。夏天，他站在蹲便上方“打杆(用糞桶掏糞)”，冬天他蹲在蹲位下“清底”。王飛說，“清底”的活最苦，每年冬季旱廁結冰，工人需要半蹲半跪用鍬鎬清理冰凍的糞便，矮著腰用手半推半搬地搬運糞便凍塊，又髒又冷又累。
3嗅覺失效吃嘛嘛香
7時許，罐車裝滿，司機張佔河讓大家坐好，啟動罐車。老李幾個人在車頂坐下，都穿上了棉大衣。老李說，清廁隊的罐車大約可以裝6噸，需要178挑將罐槽裝滿，每挑重約45斤左右。這些工作要在7時30分完成。罐車將糞便送到郊區糞便處理場。
老李說，大家的嗅覺都被熏得不靈敏了。老李的老伴王大娘告訴記者，老李每天雖然在單位換完衣服再回來，但仍然臭味十足。公交車經常不讓他們上車,原因很簡單：你帶著臭味上車，其他乘客就不上了。現在時間長了，王大娘和家人也適應了這個味道。李師傅的嗅覺也不靈光了，給他做的飯菜，他也嘗不出好賴，等吃完了問他香不香，他說沒吃出來，都挺香！
4掏糞工重人情
當今社會，有人追求金錢，有人追逐名利。對此老李講述了兩件事。幾年前，他們在文明街一個廁所發現一具屍體，工人們打撈衝洗屍體時，發現屍體褲管裡有數千元現金，工友們如實地將現金交給警方，那個旱廁現在已經拆除了；2008年春天，張佔河和工友在廁所裡拾到了一個皮夾，裡面有兩張銀行卡，兩張身份證和部分現金，由於是外地身份證，查找起來相當困難。大家都勸張佔河別找了，直接交給派出所吧。可張佔河表示，這事雖然可管可不管，但失主丟了身份證件該多著急呀！於是，他根據皮夾中的一份旅店登記卡，利用業餘時間終於找到了2名失主。望著失而復得的皮夾和滿頭大汗的好心人，失主很激動，當即拿出現金表示感謝，卻被張佔河婉言謝絕了。張佔河說，把東西給你們送回來，決不是為了錢。
5哈爾濱需要掏糞工
8時30分許，記者跟隨糞便罐車回到了環衛車隊，掏糞工人們開始洗漱換工作服了。
哈爾濱市南崗區城管局清廁隊崔廣天講，目前，哈爾濱市城區仍然有大量旱廁，僅南崗區就有需要人工養護清掏的旱廁102座，由於城管環衛部門的工人嚴重不足，李春江和工友就是城管環衛部門招聘來的清掏工人，而他們的年齡都在50歲以上，他們都會陸續地離開清掏車隊。現在環衛部門給清掏環衛工全部繳納了保險，還為掏糞工人們規劃設立了宿捨、食堂等生活區，完善了清掏工人的勞動保障體系，崔廣天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加入到這支特殊而光榮的隊伍中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