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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雪天探訪120急救中心:被『擠對』的急救車(圖)
2012-03-11 11:00:15 來源:東北網-新晚報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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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北網3月11日訊 陰冷狹小的24小時工作間裡,擺放著三四張臨時休息用的床。褥子摸上去有些潮濕,沒有被枕,也沒有長時間睡臥留下的體溫。所有工作在這裡的人,在崗停留的平均時長不超過15分鍾。從聽到任務信號到人員就位再到救護車輛出發,只有短短25秒。

  這種“閃客”式的工作流程,即使是經驗豐富的攝影記者,也會偶爾抓拍得措手不及。在路況更加復雜的雪天裡,每一場奔跑都朝生命的方向。

  像120急救車這種特權車輛,往往又沒什麼“特權”可言。

  設置在市紅十字中心醫院旁的市120急救中心道裡急救分中心,算是工作條件相對“優越”的。只是,救護車執行任務歸來,往往被迫停到馬路上。8日一早,記者雪天裡探訪道裡急救分中心,在門前“急救車位嚴禁佔用”的牌子旁,記下了黑A13886、黑AY1860、黑ARG177、黑AHK429等幾輛每天專門“擠對”救護車的私家車。

  道裡急救分中心共有32人,包括醫生與護士各6人、司機兼擔架員7名、擔架員5名,救護車輛4臺。這種陰冷狹小、只容一兩個人並行穿梭的工作間是24小時連續運轉的,前半分鍾剛回來的一組醫護人員,往往後半分鍾又轉身鑽進待發的車裡。身上的棉衣很快濕透,鞋子也濕透了。所有醫護人員要連續工作24小時、休48小時,擔架員則是連續工作24小時、休24小時,沒有任何節假日。早飯和晚飯往往來不及吃,午飯的時間要被推到下午,甚至把一頓飯分成幾次吃完。

  對這種高速運轉的高強度工作來說,決定搶救速度的關鍵因素是車輛。市急救中心車管科科長李宇新介紹,全市120急救中心的車輛共有75臺,其中包括搶救型車輛42臺、轉運型車輛8臺、長途車7臺。每天當班救護車為31臺,分布在市區內9個急救分中心(站),120指揮調度中心在接到求救電話後,調度員可在電子地圖上定位呼救電話位置和救護車位置,選擇距離患者最近的分中心(站)執行任務。駕駛員可利用車載無線程控電話,與連線的呼救電話直接聯絡,確定患者的具體位置。

  高科技的運用,使我市平均急救反應時間控制在10至15分鍾以內,基本快於國家要求的院前急救平均反應時間15分鍾的標准。正常天氣裡,急救中心24小時內可以達到平均出車260次。而一旦遇到節假日或路況極為復雜的雨雪惡劣天氣,車輛往往出現緊缺。道裡急救分中心在上周的雪天裡,基本要在24小時內保持約60次的往返。絕大多數接受采訪的救護車司機告訴記者,像120這種不受交通管制的特權車輛,往往非但享受不到“急救先行”的“搶跑”特權,還要被迫讓路給那些超車、別車、搶道、拒不讓行的車輛。生死攸關中,一分鍾仿佛一小時那麼長。很多急救車內的家屬往往對拼命在擁擠的馬路中“殺出重圍”的司機有各種不滿意,甚至出現情緒失控。


 

  職業病

  在這個“吃青春飯”的行業中,即使是非常年輕的急救人員,也不會完全身體健康。絕大多數會在工作一年內患上各種勞損病。擔架員還有個“職業病”,在他們眼中,人還分為兩種:胖的、不胖的。

  無論是醫護人員還是擔架員,胃病幾乎成了所有人的通病,而他們的腰、膝、手腕等關節部位,幾乎都會在工作一年內嚴重勞損。急救行業幾乎成了一個“吃青春飯”的職業,醫生被控制在45歲以下、護士在33歲以下。這是因為,每名醫護人員執行任務時,都必須攜帶各種儀器和點滴瓶負重作業,比如奔跑或爬樓梯,或是協助擔架員抬擔架。年齡太大,就會難以確保急救速度。即使這樣,人員老化仍是一個普遍的現實問題。“我們前段時間有個司機休假了。”道裡急救分中心站長孫鵬說,“他從6樓抬了趟擔架下來,腰椎間盤病突然犯了,是一路咬著牙把病人送到醫院的。”在擔架員眼中,人往往被分為兩種:胖的和不胖的。

  如果家屬自行抬擔架,醫護人員是可以免費提供擔架的。而一旦遇到病情復雜的病人,就需要家屬特殊提出擔架服務:由家屬協助擔架員將患者固定至擔架上,再由擔架員運走。執行任務中,往往會發生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有一次,有個家屬說不需要擔架員,結果我們醫護人員去了之後,讓我們給一個270斤的患者抬擔架。”道裡急救中心醫生李冬慶告訴記者,“我們手上的急救設備多且復雜,抬運這樣的患者幾乎不可能。後來我們又調了4個擔架員過來,纔把患者抬走……”

  急救人員與家屬之間,往往存在很多磨合過程。暴力事件並不是偶爾發生。“前幾天我們一個女醫生執行任務回來,眼睛特別紅。護士後來跟我說,一個患者喝多了,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醫生臉上……”孫鵬說。

  “有些家屬不信任擔架員,要求自己抬運。其實擔架員都是在醫生的現場指導下進行專業抬運的。”市急救中心車管科科長陳東昇介紹,全市各中心的擔架員有60多名,從培訓、考核實習再到正式上崗,往往需要幾個月時間。然而,擔架人員的隊伍更新換代很快,流動性大,人數有限,人員素質參差不齊。很多擔架員在高強度的工作壓力下,性格會很急躁,動輒提出辭職,也會與患者發生口角。走訪中,也有部分患者家屬就“擔架員沒有將患者抬到擔架上而讓家屬抬”提出過質疑。陳東昇表示,目前急救車內的急救艙與駕駛室都安裝有監控設備,今年內將為每名醫護人員與擔架員配備監控器,全面對人員執行急救的所有過程展開監控。


 

  生活就像快進的電影

  為了守護節假日中央大街的“歡樂游行”,他們常常被派往現場隨時待命。透過車窗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幾乎是工作中唯一奢侈的“消遣”。

  在對這個特殊群體的走訪中,每個人的表情專注而鎮定,並不關心記者的探訪,仿佛與周遭一切隔絕關系,唯一的本能只是搶奪一切可能爭取到的時間。簡單的對話只能是:———“這麼大的雪,你們更累吧?”———“還可以吧,再抓緊點時間的話,不會有太大影響……”

  節假日被派往市民游行的活動中進行急救待命,成了枯燥工作中短暫而唯一的調劑。“我們可以坐在車裡,透過車窗看到人們快樂的樣子……挺羡慕的,但也沒什麼,我們不是也能跟著看看熱鬧嗎……”

  一名一臉稚氣的年輕醫生,在對記者說了這樣簡單的幾句話後,很快消失在疾速出發的救護車裡。絕大多數急救人員,每天重復的是高強度“三點三線”的簡單枯燥。幾乎沒有生活,只有工作,生活也是為了工作。他們在這座城市的角落裡的默默奔跑與守護,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在路上,城市沿途的美好風景卻與他們無關。

  風雪中竭盡全力守護生命線,是一種嚴酷的唯一使命。他們常常會在一天當中闖入不同的家庭,在疾速穿梭中經歷這些人生中可能遭遇的起起落落與悲歡離合。他們唯一能夠做的,是與時間展開的不斷奔跑。奔跑的方向永遠朝向一種生命的未知,而奔跑的軌跡,仿佛是一部可以同時發生在一天之內,集合車禍、跳樓、精神分裂、打架斗毆、醉酒等極端鏡頭的快進電影。

責任編輯: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