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蒙蒙的一個深秋下午,我隨同《大慶晚報》記者裴麗女士的老公、兒子朱小澤一起,驅車來到蝸居在大慶城市邊緣上的村莊——呂遠的家。
低矮的土房,幽暗光線,散發著潮濕的霉味。

呂遠在繪畫。
“嗨,呂遠,我們來看你來了,”只見小澤脫鞋上炕,俯臥在呂遠旁邊,拿出他為小哥們呂遠錄制的音頻,倆人喜笑顏開,親熱極了。
我這纔仔細打量著土炕上的呂遠:大大的腦袋,黑黑長發,白色的線衣包裹著他健壯的上身,兩條腿卻像兩根細軟的面條,左手掌萎縮成一團……可就是這個患有腦癱後遺癥的呂遠,卻用唯一好使的右手,創作了諸多文字和繪畫。呂遠會操作最新款的手機,村裡人買了新手機不會操作,都來找呂遠指導,他儼然成了村裡的小“秀纔”。
呂遠27歲了,自己沒機會去戶外觀賞景象。一個艷陽天,媽媽用輪椅推著他到大慶市區轉了一圈。回來後,呂遠興奮極了,還追著媽媽推他出去轉悠,他要繪畫,要把所思所想、所見所聞,都臨摹到他的畫作裡。
他們老家在外地農村,幾經遷徙,全家四口成了失地農民,只好依靠打工為生。聽說他們的村子即將被拆遷,未來的出路在哪?他的父母臉上一片茫然。是的,他們是中國城市裡的“吉普賽人”,終日生活在顛沛流離之中,只是這種流浪式的生活並非他們所願。
身患腦癱的呂遠幾乎與世隔絕,只能看電視或手機微信與外界聯系。幸運的是,呂遠在廣播節目裡遇到了患有低視力殘疾人播音員朱小澤。小澤很善良,非常同情呂遠的處境,經常帶著書籍、音頻和水果去看望呂遠,他們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好兄弟。

斗雞圖。
呂遠把他的畫作翻給我們看,噢!呂遠還真是個“天纔”的小畫家呢。他畫的《斗雞圖》,就是電視劇《還珠格格》斗雞場面的臨摹。你看,那張畫在糊牆紙背面的《斗雞圖》,是多麼形象逼真啊!兩只公雞擺開陣勢,互不示弱。上方的公雞奔跑著,怒目圓睜,發起進攻;下方的公雞昂首挺立,斜睨對方,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那幅《枯梅待春》的圖畫,雖然簡單,卻恰似呂遠內心的寫照:“梅花凋,枝葉殘,老根依然盤如山!”可見,腦癱的呂遠生命是頑強的,其尊嚴也是神聖的。他們渴望社會和人生接納與包容,並能為其生存或發展提供一席之地。
還有那幅《二將爭鋒》和《蛟龍出海》,都是呂遠為了酬謝小澤編輯,而畫在白木板上的作品。盡管呂遠的畫作比較粗糙稚嫩,也許談不上藝術價值,但對於一個沒上過一天學,沒經專門訓練,沒專業老師輔導的腦癱病人來講,畫成這個樣子已實屬不易了。
由此我也想起了那個解放前,在無錫街頭,一邊拉著胡琴,一邊賣唱的盲藝人阿炳。當時,人們也許也不知道阿炳拉的是什麼曲子,只當是乞討賣唱的鄉野小調。直到解放後,曾在無錫生活過的中央音樂學院教授楊蔭瀏和民間音樂家曹安和深知其藝術價值,並搶救性地發掘了阿炳的二胡曲《二泉映月》及其6首經典曲目。後來不久,阿炳便因肺疾發作病逝。若不是楊蔭瀏和曹安和二人的保護與發掘,民間音樂家阿炳的樂譜將會失傳,世界也將會失去《二泉映月》等精美絕倫的民族樂章。
須知,很多殘疾人都是某方面“奇纔”,甚至具有常人難以企及創造力。梵高的抽象畫,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舟舟的音樂指揮棒,不都是震驚世界創舉嗎?
當然,呂遠也許無法和上述人相提並論。但我敢說,呂遠的畫作既是生命的抗爭,也是殘疾人不屈不撓的寫照。對此,全社會是否應該從人道的角度,為“呂遠們”盡力做點什麼?
2013年9月中旬,我在參加中殘聯六代會的分組討論中,提出了6點建議,其中之一就是,“中殘聯要盡快組建‘全國殘疾人文學藝術工作者聯合會’及其作家、音樂家、美術家、書法家、舞蹈家和民間藝術家等分會”。
理由,一是民間埋藏著眾多殘疾人文藝人纔和能工巧匠,這些文藝人纔對於發展殘疾人事業,有著不可估量的推動作用;二是“十一五”期間,中殘聯就沒完成組建“中國殘疾人文聯”的任務,但願“十二五”期間努力作為,不要急功近利,讓任務再次泡湯;三是有關部門要起草《殘疾人文化條例》,通過立法的形式,開展發掘、保護或搶救性的殘疾人文化工作,使廣大殘疾人文藝人纔的作用得到保護與發揮;四是公益、慈善機構要對殘疾人的文化藝術進行資助,開展殘疾人文化藝術義演義賣義捐活動,促進殘疾人文化事業的可持續發展,扶持那些殘疾人文藝家依靠其天賦,走出困境,實現小康之夢。(若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