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鳳玲
東北網12月7日訊 看面相,沙鳳玲不是個柔情似水的乖女人。聽談吐,沙鳳玲也不是善解人意的解語花。可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女人,能守候婆婆十年,能帶著公公,跑了三年通勤。
愛人的同事,誇她“天上難尋的好兒媳”。
小區的鄰居,贊她“地上難找的孝順女”。
守候婆婆十年整
沙鳳玲,二十七中政治老師,家住杏南小區,今年50歲。
1998年,她的婆婆,患上了肺心病。
當時,沙鳳玲住在采油十廠,婆婆在老家住平房。
肺心病,怕冷。
一到冬天,婆婆就天天受難。
沙老師想把老人接到十廠,可婆婆說啥也不同意。
婆婆說,兒子、媳婦都挺忙,不願意給他們添麻煩。
老太太說的,倒是實情。
那時,沙老師的愛人,在十廠的朝陽物業上班。
天天忙得腳打後腦勺,家裡的事,啥也指望不上。
沙老師求了好幾回,最後,纔與婆婆達成協議:冬天來十廠住,夏天再回老家。
就這樣,沙老師把公婆接到了自家。
婆婆的病很遭罪,夜裡咳嗽得厲害。
有時候,都睡不著覺。
看著婆婆難受的樣子,沙鳳玲心裡也不好受。
她陪在老人床邊,像哄孩子一樣,一邊講故事,一邊拍著婆婆入睡。
為了緩解婆婆的咳嗽,沙老師想了不少招兒。
除了吃藥,她還給老人准備了潤喉的水果。
婆婆牙口不好,咬不動水果。
她就像喂孩子一樣,把水果弄成泥,一口一口地喂婆婆吃。
有一次,婆婆睡著後,沙老師發現老人呼吸有點費勁。
她琢磨,肯定是痰糊住了氣管,趕緊找根吸管,嘴對嘴,把婆婆嘴裡的痰吸了出來。
見沙老師白天上課,晚上還得伺候她,婆婆特別心疼。
有時候,半夜醒了,看沙老師還陪在旁邊,她總說:“孩子,回去好好睡吧。”
可婆婆睡不安穩,沙老師就絕不離開,就這樣一宿一宿地守著。
這一守,就是十年。
帶著公公跑通勤
2009年,婆婆去世了。
老家的大姑姐,把公公接了回去。
沒過多久,沙老師的愛人,調回大慶市區工作。沙老師開始十廠、東湖跑通勤。
聽說兒子、媳婦回市裡了,公公想回到兒子身邊。
沙老師“奔兒”都沒打,立馬把老人接到家裡。
這時的公公,已經80歲高齡了。老爺子患有腦血栓,右半邊身體輕度偏癱。
二十多年了,行動都不太方便。拄著拐棍,纔能走幾步。
雖然生活尚能自理,可行動總歸不大利索。
白天,沙老師兩口子都要上班,只能讓公公自己在家。
這,讓沙老師很不放心。
愛人想僱個保姆照顧老人,可公公不願意,說家裡有外人,他乾啥都別扭。
沙老師也不同意,說僱的人,肯定不如家人照顧得周到。
最後,沙老師決定,帶著公公跑通勤。
周一,她帶著公公,從東湖到采油十廠,一邊工作,一邊照顧老人。
周六,她再帶著公公,從十廠坐通勤車回東湖。
同事都勸她,給老人僱個保姆,這麼來回折騰,多辛苦啊。
再說,兒媳婦帶著公公同行同住,聽著也不是那麼回事。
沙老師卻說:“公公咋的?公公也是我爸!”
帶著公公跑通勤,可不僅是來回坐車那麼簡單。
有一次,她跟公公坐車回十廠,到站時,老爺子說啥也不下車。
沙老師伸手扶公公,纔發現老人尿在車上了。
一般人,面對此情此景,首先會覺得難堪。
可沙老師當時的第一感覺,是心疼。
她心疼公公遭的罪,心疼老人受的委屈。
到家後,她趕緊給老人換上乾淨衣服。
然後,一邊給公公洗尿濕的褲子,一邊偷偷掉眼淚。
那是痛惜的淚,是自責的淚。
就這樣,沙老師帶著公公,坐了一年通勤車。
2009年,愛人看她實在太辛苦,再次跟她商量,想給老人僱個保姆。
可是,沙老師說啥也不乾。
沒辦法,愛人只好給她買了臺車。
從此,她就開車帶著公公跑通勤。
有車了,雖然挺方便,可80多歲的公公,暈車暈得厲害。
他的腦血栓也越來越嚴重,還有點兒輕度老年癡呆。
坐車的時候,不是吐在車上,就是拉尿在車上。
有一回,他倆回采油十廠。
半路上,公公說有尿,沙老師趕緊停車,用礦泉水瓶給老人接尿。
這一幕,被經過的愛人同事看到了。
回到單位,同事就跟她愛人說:“嫂子真是世間難尋的好兒媳。”
為了哄公公開心,沙老師還每周開車帶他出去兜風。
老人在農村呆了一輩子,到廣場上轉一圈,開心得像個小孩。
嘴裡一直說,這地方好,真大。
有時候,沙老師還帶他去逛大商場。
老爺子,看啥都覺得有趣。
為了公公租房子
2010年,采油十廠學校分流,老師可以根據居住地申請單位。
本來,沙老師可以去市區學校,可愛人在此時調到了杏南物業上班。
為了支持丈夫,照顧老人,她選擇到五廠二十七中工作。
這時,公公的病情,愈發嚴重了。右側全部癱瘓,生活不能自理。為了方便照顧老人,沙老師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
按說,回到五廠住了,愛人也能搭把手。
可那時候,正好趕上五廠小區改造。
愛人是小區改造的項目經理,白天組織生產,晚上還得開會,天天忙得見不到人。
照顧老人,根本指不上他。
夏天,沙老師4點就起床,做好飯後,喂公公吃飯。
老人邊吃邊掉,有時候,光吃早飯,就得半個多小時。
一到下課,沙老師還得往家跑,給公公喂水喂藥、接屎接尿。
然後,再匆忙趕回班級。
有一次,沙老師回家,聞到屋裡臭哄哄的。
進屋一看,老人拉在床上了。手上、床單上,都是大便。
沙老師一點不嫌棄,細心地幫公公擦洗身子,換上乾淨衣服。
類似的事,三天兩頭,就得有一回。
有一次,公公翻身時,一使勁兒,摔在地上。
看著老人摔壞的臉,沙老師心裡特別內疚。
她總覺得,是自己沒照顧好。
從那以後,她就搬到公公屋裡,在老人的床邊,又搭了一個小床。
每晚,都睡在公公床邊。
公公常年臥床,她擔心老人生褥瘡,每天給公公擦身子,一天兩遍。
晚上睡覺時,也不忘給老人翻一次身。
由於她的精心照顧,老爺子臥床那麼久,都沒生過一點褥瘡。
夏天,沙鳳玲擔心老人熱。
隔天,就抱公公到衛生間,給老人衝個澡。
春天停止供暖後,她又擔心老人冷,每天給公公灌熱水袋。
這些年,她都堅持給公公用生姜泡腳。
在沙老師的護理下,老人連感冒都很少得。
一起伺候倆老人
2011年元旦,公公覺得鼻子不舒服。
到醫院檢查,大夫懷疑是鼻癌。沙老師一刻沒耽誤,立馬帶著老人,去了哈爾濱腫瘤醫院。
大夫說:“老人已經這麼大歲數了,不建議手術。”
可沙老師和愛人抱著一線希望,還是決定給公公做手術。
手術的位置,就在鼻子上,稍微有點閃失,就會危及生命。
所以,在醫院的那些日子,沙老師時刻盯著公公,生怕他出狀況。
那時,小區改造工程正緊。
愛人整天在工地上,晚上十一二點纔能趕到醫院,沙老師就自己護理老人。
公公手術後的三天三夜,她愣是眼睛都沒合過。
同屋的病友都說,這老爺子,太有福了,兒媳婦伺候得比兒子周到多了。
老人手術後,吃飯費勁。
沙老師就每天用豆漿機,給他榨果汁、米糊。
然後,用小勺一點點地喂他,給他補充營養。
本來已經被醫院放棄的老人,在沙老師的精心照料下,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可老爺子病情剛好點兒,沙老師的母親,在上海病重了。
老人唯一的願望,就是回東北老家,沙老師便毫不猶豫地把她接到了家裡。
那時候,沙老師的母親,也已癱瘓在床。
一個房間,左手是癱瘓的母親,右手是癱瘓的公公。
每天,除了給兩個老人喂飯、喂藥,她還要給他們收拾大小便。
最嚴重的時候,兩個老人,一天大小便二十幾次。
碰到這種情況,愛人有時都會嘟囔幾句,可沙鳳玲從未抱怨過。
她常說,去愛自己的父母、親人,不要給自己和人生留下任何遺憾。
公公病情嚴重後,脾氣不好。
可是,他卻知道心疼兒媳婦,從來不跟沙老師發脾氣。
只要是沙老師說的話,老爺子全聽。
一夜送別倆至親
2011年8月,沙老師的母親,離開了人世。
凌晨,家裡的親朋,把母親送回了老家。
按說,母親的最後一程,做女兒的,無論如何都要送。
可是,留公公一個人在家,她又放心不下。
最後,沙老師還是選擇留下來照顧公公。
看著躺在床上的老人,再看看旁邊空著的床,這個堅強豁達的女人,終於忍不住淚如泉湧。
可是,看著躺在床上的公公,她又擦乾了眼淚。
坐到公公身邊,安慰他,哄他睡覺。
那時候,已經是凌晨3點多。
公公睡著後,她纔開始收拾母親的遺物。
一邊收拾,一邊落淚。
早上6點多,公公突然咳嗽了幾聲,她趕緊坐到公公身邊。
老爺子艱難地吐了口痰,好像要說話,卻嘴脣抖動,發不出聲音。
他抓住沙老師的手,緊緊地握著,渾濁的雙眼,似乎明亮了一下,然後,就安詳地閉上,再也沒有睜開。
一夜間,兩位至親,相繼離她而去,沙老師的心,一下子被抽空了……
但她顧不上流眼淚,也顧不上悲傷,趕緊幫公公擦身子,給他穿上乾淨的衣服,讓老人舒舒服服地離開……
現在,老人已經去世兩年了。
可是,沙老師始終不願再進那間屋子。
看見兩張空著的床,她的心,也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