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報6月3日訊 2011年至今,康同社區已經為一萬餘人次男同進行了艾滋病毒和梅毒快速檢測,檢測新發現艾滋病感染率約為10%,僅今年3月中旬至5月末,短短兩個多月時間裡,就有500多人來進行艾滋病毒檢測,其中48人被確診感染艾滋病病毒。一紙呈陽性的檢測單,對每個男同個體來說,都是人生態度的轉折點和新起點,那上面寫滿了愛與痛。
磊磊33歲
交往過三個男朋友
“陽光下是男人,黑暗中是女人”
磊磊要求在康同社區的檢測室裡與記者交談,因為在熟悉的環境他纔能呈現真實的自己。T恤、藍色牛仔褲,乾淨利落的男人。而他,小時候也從沒懷疑自己是個正常的男孩,直到13歲那年,他被一個壞叔叔“欺負”了,從此,他再也無法回頭。
“沒有一個同事知道我的真實性向,我自信一直偽裝得很好”,曾有一次,磊磊與男友在電影院外碰到了同事,他指著男友平靜地介紹說,“這是我哥”。如今磊磊33歲,已先後交往了三個男友。一年前,他與第三任男友分手,因對方“腳踩兩只船”,他卻希望將感情進行到底。也正是分手後不久,他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後來,他成了社區一名志願者。
談到男友,他逐漸“脫下”偽裝,成了一個溫柔愛笑的“女性”,時不時還比個蘭花指。磊磊坦言,他在感情中扮演女性角色,這讓他有安全感。
磊磊說,在剛剛過去的兩年半,他陷在痛苦中不能自拔。圈裡朋友紛紛迫於壓力結婚,或與拉拉(女同性戀者)形式上結婚,而自己的父母年紀也越來越大,他為不能建立正常的家庭和生兒育女而感到深深的愧疚。盡管要承受更多的質疑和壓力,最終磊磊還是選擇了不婚,他希望艾滋病的傷害到自己為止。
阿峰和鵬鵬30歲已
當三年“夫妻”
鵬鵬一個月前查出感染HIV “曾想領養個孩子,艾滋打破了一切”
阿峰只願意在QQ上和記者交談,他一直說他和鵬鵬是一對共患難的“夫妻”,他們的感情和異性戀人一樣。
“我要從家裡搬出去,你可以再找一個健康的人,記得好好照料陽臺的花,你胃不好,晚上別吃太辣。”這是鵬鵬從康同社區檢測完回到家的第一句話,一路上他都沈默不語,腦子裡只有那兩條紅線。——這一幕發生在一對30歲的同志“夫妻”中,他們已經在一起3年多了。
阿峰和鵬鵬在一個男同QQ群裡相識,很快由網友變成朋友又變成戀人。阿峰的初戀在大學,對方是班級裡最帥的男生,那以後他也交往了幾個男朋友,但遇到鵬鵬後,阿峰纔知道什麼是刻骨銘心的愛情。阿峰坦然告訴記者,他們之間沒有明確的角色分工,但兩人建立起一個家庭並維系這份感情,和所有夫妻是一樣的。他們一起買了房子,今年還計劃領養個孩子,但艾滋病病毒改變了這一切。
一個月前,鵬鵬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至今他們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打擊。鵬鵬整日蓬頭垢面躲在被窩裡,每晚等他入睡後,阿峰把溫水輕輕放在床頭櫃上,一個人上網查看各種艾滋病知識。鵬鵬是被誰感染的,阿峰一直沒有問過。他能從鵬鵬眼裡看出愧疚和無助,他也很清楚,在誘惑面前,鵬鵬絕不是唯一喪失忠貞的圈裡人。所以他選擇原諒,他只是心疼鵬鵬不愛惜自己。
杜坤70歲半年前查出感染HIV
男友大多是年輕人
“我戴著老伴買的帽子,去和男朋友約會”
杜坤有70歲人少有的精氣神,他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戴著紅色鴨舌帽。采訪就從這頂帽子開始,“這是老伴給我買的,讓我去跳廣場舞,我卻戴著它去和男朋友約會。他28歲,我倆從去年年底處到現在。”說著,杜坤眼角淚光一閃。
杜坤有一段長達46年的婚姻。“小時候,我會趁父母不在家,把床單系在腰上當裙子,用毛巾假裝長發”,杜坤邊回憶邊比劃著。18歲那年,他成為下鄉知青,並交往了第一個男朋友,是當地的村民。哪怕約會只能在破舊的宿捨、樹林裡,杜坤依然感到滿足。
但那是52年前,“同性戀”還是一個無法啟齒的詞。後來杜坤還是被迫接受了父母定下的婚約。新婚之夜,他獨自在客廳坐了一個晚上。直到今天,杜坤一直活在悔恨和愧疚之中,“我怎麼會是這樣的人”,他不止一次地自責。但無論如何,他無法改變自己的取向。
婚後,杜坤與妻子生育一對子女,他扮演著好丈夫的角色,妻子更是單純到“不知道同性戀是什麼”。1995年,已回到城市的杜坤聽說有男同組織,他陸續找到了一些情投意合的男朋友。
就這樣直到七年前,妻子提前下班回家,看到了浴室裡赤身裸體的丈夫和一個年輕男人。受到沈重打擊的妻子和他離婚了,但子女一再勸說,兩個月後他們又復婚了,可那道傷痕再也無法彌合。
半年前,杜坤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他不知道是誰傳染給他的,他在婚後交往過的男朋友基本都比自己小,也許是那個38歲的打工者,也許是那個32歲的搓澡工……這已經不重要了。
杜坤是送完小學三年級的孫子上學後纔來與記者見面的,雖然還沒有告訴家人,但他已決定下個月和老伴分居。他說,他仍想以一個樂觀老頭的形象,繼續與老伴維系一份純粹的親情。
(文中人物全部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