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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河子百年鐵路的記憶與傳承
2016-11-15 15:01:00 來源:黑龍江日報  作者:楊寧舒 陳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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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龍江日報11月15日訊 從哈爾濱到尚志,大約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當我們驅車趕到石頭河子古鎮時,正值一天中最暖的時刻,被初冬的暖陽照耀著,人會昇起一種莫名的幸福感,然後你再看小鎮上黃了的葉子,陳舊的木柵欄,還有房前屋後的菜地和牆上晾曬的玉米,就會感到非常的親切。這座靜謐的小鎮,歷經風雨與戰亂,蹣跚走過百年,帶給我們的依舊是踏實與溫暖的感動……

  1、俄羅斯人聚居區

  散落在鐵軌深處的『花園』

  石頭河子鎮位於尚志市東南100公裡處,又稱亮子嶺,後因境內一小河河水清澈,河底多卵石而取名石頭河,其居民叫石頭河子。全鎮地處山區,張廣纔嶺縱貫南北,山巒重疊,山勢陡峭,尤以高嶺子為最。

  陪同我們采訪的尚志市文聯秘書長劉延功介紹說,這個山清水秀的城鎮,一百多年前沒修鐵路的時候,闖關東的農民已在這兒墾荒定居,小河兩岸形成了村落。中東鐵路開通以後,俄國木材商人獲得鐵路兩側木材采伐權。他們以石頭河子為中心,向西修築了通往現在亞布力林業局寶山林場的寬軌鐵路,計37公裡。向東北修築了通往開道的寬軌鐵路,計22公裡。當時石頭河子成為木材集散地,是木材貿易中心,從此開始紅火起來。隨著鐵路運輸業的發展,俄國鐵路員工、商人、企業家等紛紛在這兒落戶定居,修建了俄國東正教堂、俄僑學校。一幢幢歐式民宅拔地而起,火車機車庫,修配廠在火車站附近建了起來。石頭河子彎曲的大道上,鎮政府、警察署、商店鋪面、樓堂館所鱗次櫛比。從哈爾濱至牡丹江中東鐵路沿線,石頭河子是最繁華的城鎮……

  『毛子營』曾經是俄羅斯人聚居區。專門研究過這段歷史的亞布力林業局職工徐聖立告訴我們,1956年以前,這裡居住著近百戶俄羅斯人。當時每一戶人家都佔據著一個獨立的院落,院落中央矗立著一座以優質紅松為主要建築材料的木刻楞正屋,正屋的東西兩側,大多匹配著木刻楞廂房,或作為釀酒室,或作為面包房,或作為倉庫,幾乎所有的房屋都是鐵皮冠頂,外涂古銅或深紅色油漆,屋檐下、門窗邊,大都鑲嵌著各式雕工精美的木質圖案。正屋前後的土地上,種植著他們從家鄉引種而來的高麗果(草莓)、馬林(樹莓)和斯不絡金(紫莓),院落四周,齊整整地栽植著杏、李子、沙果、梨、山丁子、山裡紅等果樹,每一個院落就是一座花園。春天裡,這裡簡直就是奼紫嫣紅的花的海洋,夏秋之際,這裡便成了馥郁芳香的果的世界。

  站在如今僅存兩座木刻楞老屋的『毛子營』,聽著他動情的描述,我們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百年滄桑,看到一片被森林夾裹著的民居,座座木刻楞房子裡,昇騰起裊裊炊煙,歌聲與犬吠不時響起。夜幕降臨時,屋內忽明忽暗的光,為旅人帶來了無盡的溫暖……

  徐聖立說,1956年以後,隨著俄僑離去,『毛子營』裡的木刻楞房有的賣給了農民,有的成了經營所的職工住房。遺憾的是,半個多世紀以來,經過洪水、火災以及歷史的風風雨雨,『毛子營』裡近百座俄式木刻楞民居,如今只剩下後建的兩座了。

  2、老屋裡裝滿一代代『人間情話』

  在僅存的將軍府兩座木屋裡,南北兩側分別住著5戶人家。我們先來到了北側的徐廣珍老人家裡。今年88歲的徐廣珍老人,身體依然硬朗,她與兒子一家住在這裡多年。老人回憶說,她於2007年從一個林場職工那裡花6萬元買下這座房子,老少三代、一家四口人住著還挺寬敞和舒服,比起普通的磚房,這裡冬暖夏涼。

徐廣珍老人居住的俄式老屋。劉心楊 攝

88歲高齡的徐廣珍老人回憶發生在這棟百年老屋中的點點滴滴。劉心楊 攝

  我們被老人熱情地請進屋,一進門就是廚房,灶臺乾淨整潔,地上放著老人自己種的葡萄和大蘿卜。雖然室內井井有條,但可惜的是,原來的木地板已經換成了瓷磚,高大的木門和精美的木窗,都被塑鋼門窗取代了,俄式建築特有的人字形黑色鐵皮屋頂,也被新鮮的彩鋼取代,拆下來的老木門和老屋頂,都被老人一家修做倉庫用了。望著有著精美的紋路、被歲月的『包漿』浸染得古朴而深沈的老木門,我們感慨了良久。老人似乎看出了我們的心思,她笑著說,年久失修不中用了,就得換換了!

  住進老屋之前,老人曾住在林場的職工房裡,與當時的俄僑交往並不多。她回憶說,1952年自己來這裡時,還有俄僑在此居住,他們平時交往不多,俄僑喜歡跟中國人買麩子喂馬,他們自己養牛賣牛奶,只要有中國人到家裡,會熱情地招待,送上幾個小面包,雖然大家當時都不富裕。

  提起這裡中俄交往的往事,徐聖立說,一開始,當地的百姓不論是上地還是進山砍柴,都繞開『毛子營』,見了俄僑也躲著走。有一年,石頭河子地區的莊稼長勢特別好,到了秋天,家家戶戶都獲得了大豐收,可那年的雪也來得很早。莊稼還沒收完,天氣就要惡變。沒牛馬、車輛的當地百姓,只能用背筐一趟一趟地往家裡背。就在這時,凡是家裡有洋馬、黃牛的俄僑都趕著大車出動了,分散到各家的農田裡幫忙收莊稼。兩天時間,北邊屯子裡百姓的莊稼就顆粒歸倉了。自此,住在這裡的中俄人民纔有了交往。

  『毛子營』裡的人大部分都十分勤奮,樂於吃苦耐勞,家家戶戶都是多種經營。春夏,除了種植果樹以及三莓等漿果,還學會了種莊稼,他們幾乎家家養奶牛,養黃牛或洋馬,耕牛和洋馬除了用於耕地和日常生活中使用,還用於采伐。一頭奶牛產奶,自家是用不了的,他們就出售,每天早上,女人就把裝瓶的牛奶放到需要人家的窗臺上,然後在牆上劃上一道做記號,用戶多長時間給錢都行。如果誰家有病人,交不起錢了,他們也不追要,過了幾年再給,他們也接著。有幾戶人家養蜜蜂,除了自己食用,就賣。『毛子營』裡的俄僑十分喜歡打獵,入冬以後,會打獵人家的廂房裡就堆滿了獵物,吃不了就賣,喜歡交往的還會送給當地的人。

  聽完徐聖立的介紹,我們又來到將軍府南側一座佔地面積更大些的老木屋裡。與徐廣珍老人的老屋相比,89歲的黃彥堯老人的屋子保存比較完好,房蓋、門窗和地板,雖然有整修加固,但是基本保持了原來的樣子,破壞不大。

  如今,住在這裡的是黃彥堯的三兒子黃幫志夫婦。黃幫志告訴我們,老屋是父親分來的公房,他從小就在這座老屋裡出生,對房子非常有感情。『我父母年紀大了,就搬到了亞布力的樓房裡,與我二姐住了鄰居。本來他想把這老屋留給我兒子結婚住,但是現在的年輕人,誰願意住老房子呀,這老房子就讓我們兩口子住了。』

  雖然是老屋,但是房子冬暖夏涼,讓黃幫志很是滿意,他把自己原來的磚房都用做了倉庫,和老伴兒張淑蘭踏踏實實地住在老屋裡。鄰居換門窗、改造屋頂,他都無動於衷。『換它乾啥呀?都挺好的。』他說著,讓我們看他家的紅牆裙、藍門窗和褪了色的老地板,陽光透過老窗照在地上、還有溫暖的灶臺旁,仿佛老屋在歲月的深處微笑著,回應著他的話。

  從外觀上看,將軍府的房屋仍遺留有雕梁畫棟的碎片,顯露著當年的闊氣和壯觀。可是屋內,經過無數次的維修,當年的豪華與美麗已不復存在。黃幫志的妻子說,剛搬進來的時候,從牆壁上還能看出彩畫斑斑駁駁的影子,如今那些美麗的圖案一點都看不見了。

  3、高嶺子述說抗聯的艱苦歲月

  離開『毛子營』,我們向東南沿一條通村公路,行車半小時左右,便到達了冷山村。從冷山再向東北,沿原中東鐵路線蜿蜒上行11公裡,即是高嶺子站。鐵軌已於1993年拆除,只剩幾座俄式站捨,在默默訴說著一百多年前的滄桑。

冷山站站牌。劉心楊 攝

  初冬的山,延綿舒展,如入畫境。劉延功介紹說,27.6公裡的通村公路兩側,呈兩山夾一溝形狀,山上原始樹木早已砍伐殆盡,仍有一些老樹墩刻錄當年的印記。

  冷山位於石頭河子鎮冷山屯北,海拔922.8米,面積6平方公裡,山上樹種繁雜,林木繁茂。冷山原為第144待避站,1940年日本侵略者加緊對中國的侵略和掠奪,為緩解高嶺子附近因鐵路盤山而上造成的運輸困難,開始從亞布力站經杜草至治山修築了一條鐵路支線。新中國成立後,濱綏鐵路乾線從帽兒山開始入縣境,於亞布力鎮開始分岔,上道經魚池、開道等站到杜草車站為止出縣境,下道經石頭河子、冷山站到高嶺子站為止出縣境,共經26個車站,全長217公裡。

高嶺子站捨。劉心楊 攝

冷山站遺址建築。劉心楊 攝

  目前,冷山車站舊址多已賣給當地居民變成民宅,在四百多座本地民宅掩映下,展示著俄羅斯獨有的風情。高嶺子站舊址隨著車站取消,工作人員撤離,已多年無人居住,原站捨現已變成中東鐵路展館。

由高嶺子車站改建的中東鐵路遺址展館展出的清末民初火車模型。劉延功 攝

高嶺子站捨展館展出的俄式鐵軌(右)。劉延功 攝

  據亞布力林業局局志記載,1932年3月,日本侵略軍天野少將指揮該旅團從海林進至張廣纔嶺密林深處的橫道河子一帶,自東向西出擊,圍剿亞布力、石頭河子等地的抗日聯軍。在高嶺子站嶺西,抗日聯軍王德林、李延祿的部隊早就埋伏等待,當天野部隊的軍列開來時,遭到攔截伏擊。經過激戰,天野少將被擊斃,殲滅該部170餘人。此次戰役的勝利,令日偽軍心驚膽戰,打擊了他們的囂張氣焰。

  漫步在高嶺子的叢林中,偶爾還能見到鏽跡斑斑的鐵道釘,讓人不禁想起那段烽火連天的艱苦歲月,還有英勇無畏的抗聯英雄們……

責任編輯:劉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