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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個人6 本書看"書式生活"背後的反轉人生
2017-04-23 10:02:25 來源:生活報  作者:周際娜 王曉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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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光新聞

  生活報4月23日訊 你多久沒讀完一本書了?23日是『世界讀書日』,不知道你是否還堅信『讀書能改變命運』這句話,也許比起讀書,當下的你更信賴『學區房』。

  然而在哈爾濱,確實有這樣一群人因為閱讀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走向。有人蹬三輪車之餘讀《飛鳥集》,靠寫詩擺脫了困窘的生活;有人追隨蕭紅的作品一路北上,從武漢來冰城當大學老師;有人因為喜歡《鬼吹燈》,選擇了考古學專業;有人傾其一生沈浸在他的『紅樓小天地』裡……

  一本本書,就像是迷途中的路標,這些文字或激昂、或優美、或淒婉、或趣意盎然,它們被印在薄薄的紙上,沈淀在不朽的時光裡,最終刻進人們的骨血裡,影響甚至改變了很多人的一生。

  『紅學砥柱』張錦池:患重度眼疾 仍癡迷紅學半個世紀徜徉《紅樓夢》裡

  講述人:張錦池(81歲,哈師大退休教授)反轉書目:《紅樓夢》

  81歲的哈爾濱師范大學退休教授張錦池,多年來飽受病痛折磨,患有帕金森癥的他甚至已經拿不穩一本書。由於左眼重度弱視,他看書很費勁兒,可每天依舊習慣性地坐在書房裡。他抬起那雙乾枯顫抖的手,一次次地努力著從書架上取書,很多回,書本重重地砸在地上,老伴兒聞聲趕來幫他拾起……

  『他一輩子啊,就喜歡看書、寫書,現在筆拿不住了,不能讓他連看書的愛好也弄沒了。』張教授的老伴兒感慨地說。自從2002年患病後,張教授端得起來的書越來越少,好在紅學研究期刊比較薄,即使每回隨手翻幾頁,老人臉上的笑容也會格外燦爛。

  張錦池1937年生於江蘇,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師從著名紅學家吳組緗。1963年,他被分配到哈師大中文系教書,主要研究中國古代小說。但張錦池自大學起,便癡迷《紅樓夢》,所以他把大多數精力全都放在了紅學研究上。另外,他還是中國紅學會發起人之一,著作《紅樓十二論》和《中國四大古典小說論稿》,被臺灣一所大學中文系定為學生必讀教材,紅學家馮其庸曾評價他是『紅學的中流砥柱』。

  據張老的學生趙春輝回憶,『當年教授給博士生上課,講《紅樓夢》從來不帶講義,讓學生們隨便發問,每個問題,教授都能引經據典、信手拈來,什麼都難不倒他。』熟悉張教授的人都知道,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紅樓小天地,天地大紅樓』。張老一生沈浸在『紅樓小天地』裡,卻仍惦記著邀請更多人一同欣賞『紅樓風景』。張教授的老伴兒告訴記者,她先生把收藏的大批紅學珍貴書籍都捐給了哈師大圖書館和省內的紅學研究機構。

  很多年過去了,張老的學生們始終記得一個場景。當年在課堂上,曾有人問老師『薛寶釵和林黛玉,您更喜歡哪位?』張教授意味深長地答道:『薛寶釵是屬於那個時代的人物,她的言行是時代的反映,符合時代的要求;而林黛玉是跨時代的人物,她對真摯情感的追求和向往,是不同時代的人共有的信仰……』

  『蕭紅迷弟』葉君:最愛《生死場》 從『火爐』追到冰城

  講述人:葉君(46歲,黑大教授)反轉書目:《蕭紅文集》

  去年五月,葉君出版了關於蕭紅的長篇傳記小說《我本一無所戀》

  蕭紅為逃婚、避亂從北到南,他為還原蕭紅從南到北。

  『這11年來,除了教書,我就只做了這麼一件事。』黑龍江大學文學院教授葉君所說的這件事便是研究蕭紅,黑大的很多學生都知道,他們的葉教授是蕭紅的『迷弟』。2006年,喜歡《呼蘭河傳》的他,只身從武漢來到哈爾濱,從『火爐』到冰城,心中不滅的是對蕭紅研究的那份熱情。

  由於地緣優勢,葉君在哈爾濱了解到了一個更加真實的蕭紅。此前,他印象中的蕭紅是個瘦弱、可憐、飽受壓迫的弱女子,而接觸到更多本地的珍貴史料後,他發現蕭紅原來是個備受寵愛的『任性gir l(女孩)』,童年時被家人寵著,所以性格中纔會有果敢、莽撞、做事不計後果的一面,一輩子『在路上』成了她逃不掉的宿命。

  『讀蕭紅就像下圍棋一樣,隨著段位提昇,喜歡的作品也在發生變化。』葉教授說,跟很多讀者一樣,最初他被《呼蘭河傳》的淒婉深深吸引,後來又陶醉於《小城三月》的成熟精致,不過眼下他最喜歡的是《生死場》,因其『粗糙裡閃耀著天纔的靈光』。

  十多年來,葉教授不僅愛讀蕭紅的作品,還為蕭紅寫書、寫話劇。他的著作《從異鄉到異鄉——蕭紅傳》曾獲『蕭紅文學獎』,此外,他創作的大型話劇《蕭紅》,將於今年6月在北京舉行首發儀式,有望在全國巡演。

  葉教授回憶說,2008年在動筆寫蕭紅傳記之前,他曾參觀過蕭紅故居,親眼見過那個充滿童趣和夢幻的『後花園』,不過讓他印象最深的卻是呼蘭天主教堂。他抬頭仰望著這座古老的哥特式建築,耳畔仿佛聽到了1927年秋天,一個倔強女孩對父親的哭喊:『不讓我上學,我就出家當洋姑子……』

  『蹬車詩人』趙亞東:腳蹬三輪 胸懷『飛鳥』詩歌帶他逃離困窘生活

  講述人:趙亞東(38歲,詩人)反轉書目:《飛鳥集》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然而,現實遠沒有泰戈爾描述的那般浪漫灑脫,如果用趙亞東的人生經歷來翻譯這句話,或許應該是這樣的:生活施加給他的種種疼痛和挫敗,都被他用詩歌狠狠地『懟』了回去。

  1997年,18歲的趙亞東在老太平蹬三輪車拉腳兒,他經常穿著一雙撿來的舊皮鞋,褲子上打著補丁,臉上掛著傷——那是搶活兒時被同行揍的。他從『二毛』市場的舊書攤上,花5毛錢買了一本《飛鳥集》。這本書有些破舊,封面右下角有個缺口。

  他成天揣著這本詩集,蹬著三輪車穿行在大街小巷,等活兒時便掏出來翻翻。文字賦予了這個落魄青年一種奇異的力量,讓他從現實的泥沼中抬起頭來,並強烈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與眾不同。有一回,他給一個老板拉家具,對方掃了一眼書名,譏諷道:『你還會看這種書啊,你能看明白啥意思嗎?』他聽出了對方的輕蔑,卻坦然地笑了,『雖然我不太懂寫的是啥,但我覺得這些文字真美!』

  晚上回到家,趙亞東經常趴在小屋的窗臺上,把廢煙盒撕成小紙片,一首首地寫詩。偶爾,他會蹬著三輪車去雜志社投稿,用詩歌記錄底層打工者的境遇,『城市拒絕我貧血的食指/拒絕一粒麥子憨厚的微笑/但我,依然是血性的男子/衣角裡那個結實的麥粒/就是我永不枯竭的肝髒』。2004年,趙亞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掙紮》,這個胸懷『飛鳥』的青年終於不用再蹬三輪車,詩歌像是他生命裡的一對『風火輪』,帶著他逃離了貧窮和窘迫……

  20年後,趙亞東早已成了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詩歌作品多次發表在國家級刊物上,並成為我省第四位入選『青春詩會』的詩人。當年那本意義非凡的《飛鳥集》被他送給了一位很重要的朋友,他希望『這本美好的書能讓朋友的人生也變得美好』。《飛鳥集》雖然不在身邊,但他永遠不會忘記,這本薄薄的冊子曾帶給他的溫暖與高貴……

  『老三屆』井春生:受『保爾』鼓舞下班到夜校補習39歲終圓大學夢

  講述人:井春生(68歲,退休乾部)反轉書目:《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一個人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保爾·柯察金』的這句話可謂年代感十足,曾經鼓舞了一代人,這其中就包括68歲的冰城老人井春生。

  井春生是『老三屆』畢業生,受時代因素影響,原本成績優異的他沒能繼續昇高中。1968年他下鄉到綏棱農場,1975年返城後在『大集體』廠裡當木工,一度意志消沈,覺得生活沒有奔頭兒。1983年,一次偶然的機會,井春生買了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很多段落他是流著眼淚讀完的。這本書對他觸動很大,『保爾一生命運如此坎坷,卻能憑著頑強的毅力不虛度年華,我不能繼續這麼活,也得有點兒追求纔行!』

  1986年,倔強的井春生一心要圓『大學夢』,他開始自學漢語言文學大專課程。當時,他已經36歲了。為了能多些時間學習,他經常下班後去夜校補習,由於補習班沒有固定的教室,時常會變換授課地點。寒冷的冬夜,有時候晚上七八點鍾纔下課,他在雪地裡騎行將近2個小時,到家時整個人都凍僵了,卻一堂課都沒落下過。當時,他跟妻子和孩子擠在6平方米小隔間裡,為了不打擾家人,他每天早晨去江邊讀書、背誦。每每覺得生活和學習壓力大時,他就反復讀《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靠這本書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歲月……

  經過近三年的努力,井春生在考試中十個單科一次通過,獲得了哈師大頒發的大專證書。據他回憶,當年那場考試,全省的通過率不足百分之五。自此,井春生成為了單位自學成纔的典范,備受領導器重,從普通工人轉為乾部,後來又借調去編寫地方行業志。

  如今,井春生家裡有上千冊藏書,但他最喜歡的仍是那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還專門收藏了老版的連環畫。屬於『保爾·柯察金』的年代或許早已遠去,井春生的孫輩們也許很難理解老人對這本書的執著,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停下來思考『人的一生應該怎樣度過』……

  盲人小伙彭博文:在唐詩裡『看』遍風景受邀赴京分享讀書經驗

  講述人:彭博文(18歲,中專生)反轉書目:《唐詩三百首》

  彭博文患有先天性白內障,自出生起,花花世界對他而言只是一片模糊的光影。4月18日上午,這個18歲的尚志小伙出現在中國盲人圖書館,作為全國優秀盲人讀者代表,受邀到北京參加讀書交流活動。

  彭博文就讀於哈爾濱市特殊教育學校,目前是按摩中專班二年級學生。8歲那年,他小學僅上了三天半就被攆回家了,後來從尚志來到哈爾濱上寄宿學校,並在這裡學會了盲文。

  初一那年,彭博文擁有了人生中第一本散文集——朱自清的《匆匆》。那是一本漢字書,他經常讓母親一句句地讀給他聽,遇到喜歡的段落,就拿著寫字板和錐子一樣的筆,用盲文記錄。十多年來,他用手摸索著讀過《莊子》《中華上下五千年》《唐宋八大家》《唐詩三百首》《徐志摩詩集》……由於常年摸書,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起了一層繭子,有一回,三根手指被鋒利的書頁劃出了長長的血痕,他用面巾紙包住手指,等血止住了繼續閱讀。

  在這些書裡,彭博文最喜歡唐詩,他在一篇作文裡這樣寫道:『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黃沙滿天風夜吼,讓我領略了邊塞的壯美;遠去的孤帆,勸進的美酒,讓我感受到難捨難離的友情;潯陽千尺水,不如琵琶曲,淪落天涯,相逢相識,讓我知道了知音的可貴;煙雨樓臺,春風十裡,明月夜,洞簫聲,讓我感受到了江南纔子的儒雅……

  在所有詩人裡,他最仰慕瀟灑狷狂的李白,正是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幫落寞的他找到了自信,如今他的微信簽名就是這句詩。彭博文告訴記者,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經常躺在床上用手指摸著盲文書,在心裡默念著李白的詩句,他甚至曾經夢見過這位『精神偶像』,『李白穿著一襲白袍,戴著一頂黑色的峨冠,在月下獨酌,遠處是巍峨的群山,偶爾能聽見一陣鳥鳴聲……』

  一本本書,就像照進黑暗世界裡的一道光,讓彭博文『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他一直想讀『四大名著』,苦於找不到盲文書,便用手機下載了讀屏軟件,每天放學後至少聽3個小時的有聲書。為了方便記憶,他會調慢朗讀者的語速,最終花三年時間把『四大名著』全都聽完了,其中《西游記》和《三國演義》聽了一遍,《水滸傳》聽了兩遍,《紅樓夢》聽了四遍……

  彭博文告訴記者,接下來,他還想讀一讀海明威的《老人與海》。可以預見的是,這個勤奮頑強的小伙,也許會從那個敢與大魚搏命的漁夫身上找到某種精神共鳴……

  『考古小子』小夫:初中讀《鬼吹燈》迷上探險大二隨考古隊跨國發掘遺跡

  講述人:小夫(20歲,大學生)反轉書目:《鬼吹燈》

  如果你沒聽說過《盜墓筆記》和《鬼吹燈》,那說明你可能不夠年輕。在很多90後和00後學生中,這兩本小說長銷不衰、備受熱捧。1997年出生的小夫(化名),初中時,迷上了《鬼吹燈》系列小說,他被書裡驚險離奇的情節深深吸引,曾經後半夜背著家人,在被窩裡用手電看書,眼睛差點兒看近視了。正值叛逆期的他,一度希望自己能像書中的主人公『胡八一』一樣去尋寶探險,『活得既炫酷又刺激』。

  正是因為喜歡這部小說,2015年高考填報志願時,小夫幾乎沒怎麼猶豫,便報考了黑龍江大學考古學專業。然而,在認真學習了考古專業課程後,他的想法卻來了個180度大轉彎,『胡八一』從他當年頂禮膜拜的『偶像』,變成了現在最厭惡的『敵人』。

  『我曾經在安徽一個考古挖掘現場實習,有個外人想要進入工地搞破壞,當時真的把我給氣壞了!還有那些盜墓賊特別可惡,考古專家們費了很大力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遺址,結果發現了盜洞,真的是既心疼又生氣!』跟記者聊起古往今來的那些『胡八一們』,電話那端的小夫憤憤不平。

  大二時,作為黑大考古隊裡年齡最小的外派隊員,小夫曾赴布拉戈維申斯克參與遺跡發掘項目,野外作業很艱苦,他們早上六點出門,下午五六點收工,每天彎腰低頭,腳都蹲麻了,晚上回去還要整理資料、填表格、修理器物。他感慨地說:『最慘的是,短短10天,我身上差不多被各類蚊蟲咬了上百個包,有些地方都落疤了……』

  抱怨歸抱怨,但小夫打心眼兒裡喜歡考古學專業,覺得自己這麼年輕就有機會參與考古發掘非常幸運。如今,他已經很少再去讀《鬼吹燈》,偶爾翻兩頁會覺得『內容太幼稚』,但他還是很感激這部改變自己命運的小說,『歪打正著』地幫他找到了甘願為之付出一生的努力方向……

責任編輯:王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