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網2月5日電 爸爸是中國人,媽媽是俄羅斯人,她的童年是伴著哈爾濱聖·索菲亞大教堂悠揚、悅耳的鍾聲度過的。而今,居住在俄羅斯阿穆爾州自由城的她想找到失散多年的兒時伙伴、親戚和鄰居,她把這個餘生的最大願望委托給了媒體。
8歲來到哈爾濱
『我有兩個家鄉,一個是中國,一個是俄羅斯。童年的記憶雖然有些模糊,但是,在我的一生中,永遠難忘在哈爾濱度過的6年童年時光……我想回去,看看哈爾濱變成了什麼樣子,想找到我童年時的小伙伴、親戚四鄰,已經有47年沒有見到他們了,好想他們呀!』1月23日晚上,在俄羅斯阿穆爾州自由城結雅賓館,60歲的中俄混血兒柳芭對記者說。
柳芭1946年出生於俄羅斯阿穆爾州自由城附近的一個村莊,爸爸是中國人,名叫張憲九;媽媽是俄羅斯人,名字叫穆拉秋娃·亞歷山大·保利薩烏娜。
在大慶晚報藝術團到自由城的前幾天,當地政府通過電視臺、報紙等各種渠道向市民通告了有中國的藝術團來演出的消息,柳芭在第一時間得知了這一消息。『中國』,這個她多麼熟悉的兩個字!可是,她已經離開中國近半個世紀。
『我有一半中國血統,見到你們格外親。』柳芭笑著說。她前往賓館看望了大慶晚報藝術團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看看中國的親人,另一個是委托記者了卻她的最大心願———幫助她找到兒時伙伴、親戚和鄰居。
歲月已經在老人的臉上刻下了皺紋,但是,一談起半個世紀前的事情,她的表情就像一個孩子那樣天真,仿佛回到了童年。
她的父親張憲九祖籍山東。1943年,35歲的他只身從中國來到俄羅斯阿穆爾州自由城附近的一個村莊住了下來。在那裡,性格憨厚、耿直的他教當地居民種地,深受村裡人喜歡。後來,張憲九認識了當地一位叫穆拉秋娃·亞歷山大·保利薩烏娜的美麗姑娘,他比她大12歲,但是,兩個人心心相印。1945年,他們在當地人的撮合下結成了伴侶,次年生了下女兒柳芭。
1954年,遠在山東老家的奶奶病重,消息通過東北的親戚傳來後,父親心急如焚,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回山東。
第二天,8歲的柳芭跟隨著父母動身了,他們的目的地是山東老家,可是,一家人到達哈爾濱的時候,奶奶病故的噩耗傳來,悲痛欲絕的父親將母子倆安頓在了哈爾濱南崗區一處俄羅斯人居住的小房子裡,只身到山東老家奔喪。一個月後,爸爸回來了,一家人定居在了哈爾濱。
『這個城市對於我和媽媽來說是完全陌生的,當時哈爾濱的俄羅斯人很多,我上學的學校就是俄國人開辦的。』柳芭說。哈爾濱這座有著厚重文化歷史的城市,在柳芭的人生中佔據著重要位置,在那裡,她度過了6年的快樂時光。
兩個難忘的伙伴
哈爾濱市曾經生活過俄羅斯人、猶太人,哈爾濱人的一些生活習性也受到了這些國家、民族的影響,對哈爾濱人影響最大的應屬俄羅斯人。
俄羅斯式的建築在哈爾濱隨處可見,哈爾濱有『東方莫斯科』的稱號;語言文化上,面包叫做『列巴』、『塞克』,清涼飲料稱為『格瓦斯』,水龍頭稱之為『戈蘭』、連衣裙稱之為『布拉吉』、監獄稱之為『巴籬子』,這些都是外來語。
盡管柳芭所在的學校是俄羅斯人開辦的,但是,仍有不少中國孩子在這個學校讀書。『我的中國同學在我的印象中已經很模糊了,那時的伙伴只有兩個人令我終生難忘,他們是大雁和小二。』柳芭說。
大雁和小二是小名,他們的姓名柳芭已經記不得了。但那兩個中國孩子都是柳芭一生都無法忘懷的朋友。
無數個黃昏,松花江邊留下了他們的頑皮的身影。每到節日,3個孩子都會來到聖·索菲亞教堂,聆聽節日的鍾聲,那悠揚、悅耳的鍾聲,飛出教堂,彌散在廣闊無垠的天地之間,至今仍在柳芭的耳邊回蕩。
柳芭說:『那時的俄羅斯人和中國人友好相處,相互信任。俄羅斯人如果一時沒有錢買土豆、洋蔥、西紅柿,只要說一聲「記賬」,就可以把自己需要的蔬菜、水果拿回家。而中國人從俄羅斯人的面包店賒面包,也是言語一聲就行。孩子們也和大人們一樣,相處得很好。』
3個孩子在一起整整6年,在他們天真無邪的童心中,建立起了孩童間單純而深厚的友誼。
揮淚告別哈爾濱
上世紀60年代,由於歷史的原因,柳芭一家要搬回媽媽的故鄉———俄羅斯阿穆爾州自由城附近的那個村莊,那個柳芭出生的地方。
柳芭清楚地記得離別哈爾濱那天的情景。具體的日期她已經忘記了,她只記得當時是秋冬交替的季節,陰霾的天空,冷颼颼的風,人們的心情也和天氣一樣,灰蒙蒙的。
爸爸媽媽在前一天已經打好了行裝,那天早晨,一家人早早地起床,等待接他們到車站的車。
車子裡坐滿了回國的俄羅斯人。即將離開的時候,柳芭坐在靠近車窗一側,她在搜尋著大雁和小二,她多麼希望能最後看一眼兩個最好的伙伴。
還有兩分鍾,車就要開了,兩個瘦小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柳芭的視野中,他們快步跑到柳芭一側的車窗下,將一包東西送到了柳芭的手中。『這是我倆給你路上吃的,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呀?我們還在一起玩!』大雁說。大雁和小二並不明白,這一次離別也許再也見不到柳芭了。
『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放心吧……』柳芭的眼睛含滿了淚水。漸漸地大雁和小二消失在了柳芭的視野中……
『47年過去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我的伙伴。分別時,我向他們承諾一定會回來看他們的,可是,我再也沒有回來過……』60歲的柳芭像孩子一樣在記者面前哭了。
最大心願是能見到他們
『爸爸媽媽早已經去世了,我有兩個兒子,一個當了兵,一個在做保安工作。』柳芭介紹說。柳芭退休之前在一家學校做教師,退休後,她閑不住,又找了一份工作,每月的工資是4000盧布,生活很幸福。
在與記者交談的過程中,她最喜歡聊的仍是過去在哈爾濱生活的事。她說:『在共同生活相處中,加深了對中國人的了解,感受到中國人富於同情心和特有的善良天性。許多俄羅斯人在與中國人交往的過程中,開始接受中國文化。他們掌握了難學的漢語,學會做中國飯菜,過中國的節日。在春節期間,走訪宴請自己的中國朋友。』
『中國人好,哈爾濱人好,我也是哈爾濱人。中國,我的媽媽。俄羅斯,我的媽媽。我愛俄羅斯,更愛中國!』柳芭笑著說。
柳芭會唱歌,無論是前蘇聯歌曲,還是歌頌中國的歌曲,她都會唱。《義勇軍進行曲》、《小白菜》等,她都唱得有板有眼。
『深夜花園裡四處靜悄悄,只有樹葉在沙沙響,夜色多麼好,令人心神往,多麼迷人的晚上……』柳芭給來自中國的朋友唱起了著名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大家不約而同地和著她的歌聲。
『我最大的心願是找到幾個哈爾濱朋友和親人,大雁和小二;我的一個叔叔,他叫張憲金;還有我在哈爾濱生活時的兩個鄰居;希望媒體能幫助我完成這個心願。』柳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