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報2月4日訊 70歲的宛凌迅是哈爾濱一名銀行退休乾部。1948年,他出生在蘭州,幼年在重慶和上海度過,1953年隨父母來到了哈爾濱。1968年高中畢業後,他下鄉去了嫩江七星泡農場,直到1977年返城回到哈爾濱。那片留下青春記憶的黑土地,成了他魂牽夢繞的地方。一直酷愛攝影的他一有空閑,就去黑龍江各地采風,1992年、1998年、2007年三次回下鄉時的農場看望鄉親。

白樺林。
退休後,宛凌迅割捨不下老知青的情結,用相機記錄下北大荒的變遷。五十年裡,他的鏡頭從不曾錯過這片神奇的土地。前段時間,他從上萬幅作品中精選出500餘幅,陸續出版了《北大荒記憶》《今日北大荒依舊美麗》等7本圖冊,展示了一位老知青對北大荒的一往情深。
下鄉時跟著知青畫家采風
一卷膠卷能拍一年
聊起北大荒的話題,宛凌迅老人仍舊有些激動,他說:『那時的北大荒雖說荒涼,可它展現給人們的卻是一派大自然的美景、一片無比神奇的沃土。』
宛凌迅依稀記得從七星泡農場場部到分場途中的那片開闊的田野,每當春夏之交,大地被和風細雨涂滿了綠色,他常和那些上海知青畫家去踏青,站在坡頂放眼望去,田野上的小草隨著陣陣春風不停地抖著,漫山遍野的蒲公英一片金黃。其間,還星星點點地散落著火紅的野百合,到處散發著泥土和野草的芳香。極目遠眺,在無邊無際平緩而略帶起伏的原野上,鋪展著成片的橡樹林,不時也能看到零星的白樺,或長滿水草的濕地池塘。這景象時常讓宛凌迅想起俄國油畫大師列維坦的畫作。

雪中情。
北大荒的夏季很短暫,宛凌迅回憶說,在記憶裡,北大荒從來沒有酷暑,當一片蛙聲過後、野花凋零的時候,路邊的蒿草就已經過人了,用不了幾天,就秋收了。這時的陽光不再明媚,緊接著就是冬天的第一場雪。『多數年份,這場雪都會下在九月,並很快融化掉,但天氣卻異常地陰冷濕涼,不久後,北大荒漫長而嚴酷的寒冬就到來了。雖然環境惡劣,但仍有許多生命不屈不撓地活了下來,而且世世代代在那裡繁衍生息。

農場晨曲。
宛凌迅說,那時家裡有一臺上海相機,受哥哥的影響,自己也喜歡上了攝影。下鄉時,宛凌迅把相機裝進了行囊,當時每月有32元的固定收入,除去伙食費20元和其它日常開銷,剩餘的錢都用來買膠卷,雖然一卷膠卷不到2元錢,但也捨不得拍。他一卷交卷能拍幾個月甚至一年,回家探親時,就自己在家裡將照片衝洗出來。在農場生活工作期間,宛凌迅有幸結識了幾個上海知青畫家,他們去野外寫生時,宛凌迅就跟隨其後拍點兒什麼,畫家善於捕捉自然的美,宛凌迅從中受到不少啟發,更加深愛自己的攝影愛好。
回憶起這些,宛凌迅有些遺憾地表示,他當年拍攝的大多是自然風光,沒有什麼章法,不懂得用圖片記錄歷史,一些有時代特征的典型瞬間並沒有記錄下來。在後來出版的《北大荒記憶》這本畫冊中,收入了當年拍攝的90餘幅農場及周邊的自然場景,這些照片看上去寂靜而荒涼,神秘而悠遠,卻正是北大荒原野的真實寫照。
為買新款相機
業餘時間吹薩克斯當裝卸工
返城後,宛凌迅進入了銀行工作,但對攝影的喜愛有增無減,買過《照相機的結構與性能》小冊子,還訂過《中國攝影》的雜志,研學攝影技術,提高攝影技術。
在兒子宛亮眼中,攝影已成了父親最大的精神寄托,成了傾訴內心感受的途徑。宛亮介紹說,他很小的時候就隱約知道老爸喜歡攝影。聽媽媽說,那時候家裡窮,老爸每月幾十元的工資省吃儉用來買膠卷、相紙,放大機和洗相片的小盒子都是父親自己做的。父親總是出遠門去照相,對父親來說照相機、攝影比什麼都重要。
攝影絕對是個費錢的愛好,為了貼補照相的花費,購買新款照相機,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已經在銀行工作的宛凌迅每天晚上都要去舞廳吹薩克斯,一場下來收入4 元錢;他還抽空去給一個鍋爐房裝卸爐灰,每天裝卸兩車能賺8元錢……宛凌迅坦言,他經常到省內各地采風,他一直認為真正哺育他成長的是松花江,是黑土地。只要有時間,他一定去鄉下、林場、山區。他喜歡簡單的生活,喜歡帶著照相機和畫筆到寂靜的山谷中,體驗空靈和幽靜,品咂輕風細雨,遠離鴻塵喧囂,感受自然造化。
有一年大年初二,宛凌迅獨自去了黑河遜克縣的大平臺采風。在遜克縣境內,正趕上大暴雪,司機想下車考察路況,卻連車門都推不開。趕上這場暴雪,別的乘客心急如焚,他卻暗自高興,作為攝影師,他深知,經過這場暴雪的洗禮和裝點,大平臺會更美。傍晚時分,總算到了目的地。第二天沒等天亮,宛凌迅就披星戴月地出發了。羽絨衣、羽絨褲很快被嚴寒穿透,哈氣瞬間變成霜霧,面罩、睫毛掛滿霜雪。村路上,積雪過膝,宛凌迅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跋涉。那一天,他從旭日東昇,拍到日落時分。雙手凍僵了再暖,暖了再被凍僵,苦不堪言,可他卻樂在其中。『在水流平緩的河灣處,岸邊的薄冰上結滿了大朵大朵的霜花,散落有致,像一首首清新的冰雪小詩。而霧氣籠罩的河道幽谷就是一幅氣韻生動的潑墨寫意,大平臺的冰晶雪掛的景象真的太美、太讓人動情了……』宛凌迅激動地說。
上萬幅作品中精選出500餘幅
陸續出版《北大荒記憶》等7本圖冊
黑土地的主人和熟悉黑土地的人,對這片土地都有一種特殊的情懷,尤其是老知青,他們把青春永遠地留給了北大荒那片山野、那片永遠無法讓人忘懷的黑土地。
退休後,宛凌迅將閑暇時間都投入到拍攝《今日北大荒》的工作中。眼前青山依舊,碧野環繞的景象令他欣喜若狂。讓宛凌迅驚喜的是,高度現代化的大農業更是為北大荒賦予了新的生命,使這片廣袤的黑土地煥發出勃勃生機。而對那些黑土地流失,植被遭破壞、煙囪林立、污水橫流的地方,宛凌迅痛心疾首。他將拍攝的照片寄給有關部門,一遍遍呼吁著對北大荒生態的保護,直到問題得到解決。
前段時間,宛凌迅從上萬幅作品中精選出500餘幅,陸續出版了《北大荒記憶》《今日北大 荒依 舊美 麗》等7 本圖冊。在宛凌迅看來,北大荒和墾區的北大荒人一樣,有生命、有靈魂、有情感。以往的歲月,人們更多的是向它索取,而在物質極為豐富的今天,人們更該欣賞它的粗獷、豪放,以有那無限的柔情。
提起投入到這些畫冊上的大量費用、時間和精力,宛凌迅從不後悔。作為一名老知青,能向世人展現北大荒的激情與豪邁,就是他最幸福的事。而兒子宛亮則早已理解了老爸對北大荒黑土地的那份沈甸甸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