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尋常的路。它下哈伊公路,由鐵力市的北星村東北行,鑽進小興安嶺的深山,彎彎曲曲,穿過無數山林,繞了一個大圈子,又於建設林場上哈伊公路,歸於透龍山,全長有100公裡。
這是一條不尋常的路。沿著這條路行走,你不但可飽覽小興安嶺獨特的風光,體驗一次綠色之旅,還可經歷一連串與抗聯有關的山水,讓你想到那些艱苦的歲月,想起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想起那一個個活靈活現的人物。我把這條路叫做抗聯路。
走抗聯路,從西到東,最近的是小黑河無名抗聯烈士墓。
烈士墓坐落在小黑河的兩岸,南岸有32座,北岸有15座,隔河相望,靜靜地躺在叢林之中,不是仔細尋找,很難發現。因為這些墓實在是太矮小了,矮小得幾乎像一個個小土丘,辨別它們,主要靠老樹,或墓前,或墓後,或墓上,有樺樹,有榆樹,也有柞樹。每一座墓都有一棵樹做記號,讓人想到當年造墓人的用心。任是如此,時隔60多年,也無人說得清這些墓是什麼人造的,什麼時間造的,墓主又都是些什麼人。人們只知道這裡埋的是抗聯的烈士,而且,據考證,這些墓主也不是犧牲於一次戰斗,一個時間,大多又都是影葬墓。烈士戰友無法安葬同伴的身體,或者找不到,或者沒有條件,只好象征性地修了一個墓,意在紀念他們,讓後人不要忘記他們。
沿這條路前行,過香草河、泥河,就到了滾鞍嶺。嶺前的石碑告訴人們,這裡曾發生了一場抗聯隊伍伏擊日本侵略者的戰斗。
1936年,抗聯三軍六師和四軍二團活動在老金溝一帶。駐鐵力的日本侵略者聞訊後,就組織了300多人的日偽軍前來討伐。我抗聯得到情報時,日偽軍已迫近宿營地,只好向滾鞍嶺一線撤退。撤退途中,四軍二團一部登上了滾鞍嶺,三軍六師繼續前行,誘敵深入。日偽軍只顧追擊三軍六師,不提防後續隊伍被我四軍二團打了個正著。日偽軍連忙回頭救援,三軍六師又回師尾隨而打。就這樣兩頭夾擊,抗聯隊伍打死日偽軍30多人,而自己只傷亡10幾人。
過了滾鞍嶺前行3公裡,就是保馬林場。保馬林場對面,隔一條歐根河,就是著名的抗聯根據地老金溝。據史料記載,自從1938年始,抗聯第三路軍總指揮部,中共北滿省委都曾先後在這裡領導抗日戰爭,直到1942年轉移到鐵力南部山區。其間,舉凡抗聯名將趙尚志、李兆麟、金策、馮仲雲、許亨植等,都在這裡生活過、戰斗過。另有李兆麟的長子,抗聯虎將隋德勝的女兒隋楊蘭都出生在這裡。
從保馬林場東行,是衛東林場。衛東林場南面有一片原始紅松林,現在已被開闢為一個旅游點。這片紅松林過去叫三谷峰。據說,1938年抗聯西征,曾在這裡打死了一名前來追剿的日軍大佐。上世紀八十年代末,這名大佐的後人曾來這裡尋找大佐的朽骨,並願意出10萬元的人民幣。只是,卻無一人前去尋找,盡管林業危困,許多林業工人生活困難。
過衛東林場,南返哈伊公路30公裡處,就是衛星林場。衛星林場過去名叫張家灣。在張家灣,曾發生了一次抗聯襲擊日本侵略者大本營的著名戰斗。
為長久霸佔東北,打擊我抗日武裝,當年,日本侵略者沿小興安嶺腹地修築了一條警備道。築路民工大多是來自關內,在日偽的槍口下,當牛做馬。為了打擊日本侵略者的囂張氣焰,1939年,抗聯支隊長雷炎率領50多人襲擊了日偽軍大營,打死日偽軍30多人,繳獲了一大批軍需物品後安全撤離,史稱張家灣戰斗。直到現在,在原來日偽軍紮營處,還可見當年日本侵略者所立招魂碑座。
出衛星林場,過依吉密河大橋,就是哈伊公路。沿公路前行不到10公裡,就到了著名風景區透龍山。透龍山得名於山間的一個洞。這個洞叫透龍洞。透龍洞曾是抗聯的一個宿營點。1947年,還有人在這裡看到過一口大鍋,足夠幾十號人用來做飯。也就是在這個洞裡,1939年底,北滿省委曾召開了一次重要會議,當時的北滿省委書記金策,組織委員李兆麟等一批抗聯領導,做出一個決定,不去湯原馬把頭錐營見從蘇聯回來的趙尚志。那時,趙尚志已被蘇聯任命為東北抗聯總司令,他派人到老金溝找到北滿省委,請他們去湯原共商抗日大計。金策等人行至透龍山,誤聽了傳言,放棄了湯原之行,結果,錯失了一個協同抗日的機會。
在透龍山深處,還有一個抗聯宿營地。這個宿營地背靠陡壁,面對深谷,長約6米,寬約5米,即使是現在,人走到面前,也不易發覺。這個宿營地與透龍洞互為犄角,可能是前營後營的關系。關於這個宿營地,我做了一些考證,最後得出的結論,應該是抗聯三軍團長張連科的一個營地。據敵偽檔案,1938年到1939年,張連科曾率隊在這一帶同日偽軍周旋,不斷地打擊在石長修築綏佳線和在桃山采伐林木的日偽軍,直到1939年4月犧牲在馬鞍山下。
自1997年始,我曾多次走這條抗聯路,向朋友介紹這條路。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走這條路,讓更多的人來體驗抗聯的艱苦,回顧抗聯的業績,發揚抗聯的精神。